好一番劝慰,昌建树才缓过来一些,然后便着急的要去警局,苗新兰的尸体已经运了回去,他好歹要去再见妻子一面。邢念生虽然很同情昌建树的遭遇,但还是要问一问。“昌老伯,有几个问题,要问一问你。”昌建树点点头。“你们住在这里,和附近的村民有没有什么矛盾?”昌建树想了想,摇头。“那,你们内部,有没有什么矛盾?”昌建树也摇头,但是摇完之后又道:“一家人住在一起还有矛盾呢,三家人住一起,有点矛盾也是正常的。都是小摩擦。”“比如呢?”昌建树倒是没说自己的妻子苗兰欣和田文山有什么,而是道:“老那,就是那元明,他喜欢钓鱼,连我都觉得过分,开个车,带点吃的,河边一蹲蹲几天,就跟疯魔了似的。”众人觉得这不太好评论,怎么说呢,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人年纪大了,退休了,享受悠闲的晚年生活,有兴趣爱好是好的,但是也要适量,不能太夸张了。昌建树说:“他自己这样也就罢了,他还带着田文山一起钓鱼,两人一宿一宿不回来,为这,赵秋露没少发脾气。夫妻俩还大吵过,都是我们给劝开的。”邢念生道:“吵得很厉害,动手了吗?”“动手啦。”昌建树说:“赵秋露的脾气可暴躁了,是我们中脾气最急的一个,两句话不合就动手,一点不带犹豫的。那天要不是我们拉架快,那么大的花瓶,差点就砸田文山的脑袋上。”虽然钓鱼彻夜不归气人,但是夫妻俩吵架动手,也是不提倡的。可无论赵秋露的性格多暴躁,也不具备连杀两人的条件。何况她也死了,不是自杀。昌建树又说了一会儿,邢念生让人送他去警局。姜不寒感慨道:“钓鱼真的那么叫人上瘾吗?有钓鱼钓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吗?”“有。”邢念生道:“但是我怀疑可能不止是因为钓鱼,刘衡,你去查一下这三家最近的经济来往。”三家的情况应该都是差不多的,有一定积蓄,现在每个月靠退休金生活。积蓄不动,在没有重大疾病的情况下,退休金足够生活,每个月的资金打进取出,都是小额的。姜不寒不由的道:“邢队,你怀疑什么?”邢念生吐出两个字:“赌博。”“赌博?”姜不寒奇道:“在河边吗?”“对。”邢念生道:“而且很有可能是设局。”不仅仅是河边,山头荒地,废弃工厂,船上桥下的,有地方都行,多少人被骗的倾家荡产,家破人亡,那真不是危言耸听。“我有时候也觉得很奇怪。”姜不寒道:“要说打牌,那能打多大啊,怎么能输那么多呢。”小周插嘴道:“我们老家有个人,本来在外面做生意,房子车子都买了,老婆是青梅竹马,儿子都上小学了,生活可叫人羡慕了。结果不知怎么就开始赌博,没到两年,什么都没了。房子车子都卖了,老婆和他离婚了,孩子转学回了农村爷爷奶奶带。据说还欠了两百多万,自己到处躲债都不敢回家。”这种事情不是个例,明明人人都知道赌博的可怕,是敲骨吸血的恶魔,可每年还是有那么多人为此倾家荡产。“就是因为设局。”邢念生道:“正经的打牌,一半技术,一半运气,谁也不会那么倒霉,只输不赢。但是你一旦进了别人的局,那就是只输不赢,多少钱也得填进去。”很快几家的最近的钱财进出就查了出来。那元明家一切正常,田文山家,最近确实有几笔支出,但也不太大,三万五万的,不过跟他的家庭存款比起来,也不少了。田文山和赵秋露名下一共有存款三十万,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陆续取出了二十三万。而且都是自动取款机的现金支取。并非转账。当下邢念生便给田媛媛打电话,问她可知这个钱的用处,田媛媛茫然不知,也不知家里添置了什么大件。二十三万,那不是换个冰箱换个空调的事情了,那是买车买金条了,他们只有田媛媛一个独女,和父母关系密切经常聊天,不可能全不知情。昌建树家,最近也有一笔十万的支出,就是那么巧,也是现金支取。其实年纪大的人对电子产品是比较迟钝的,也不相信手机上的钱进进出出,总觉得不安全。所以更喜欢现金,所以这其实没什么毛病。但五万也不少,为了保险,邢念生还是打电话问了一下。昌建树一听连他取了十万块钱都被知道了,非常惊讶,但是惊讶过后解释道:“我借人了。”“什么人?”“一个朋友,最近遇到点事情急用。”昌建树对答如流,名字和地址都说的清楚,十万块一次性取出,也没有什么毛病。挂了电话,邢念生就给管理这片辖区的民警打电话,今晚联合排查一下清水河边的所谓野钓人群,是否有设局聚赌的行为。赌博的人可没有几个斯斯文文的,如果田文山真的牵扯在赌局里,那非常有可能引火烧身。因为欠了赌债,引了赌徒上门,从而酿成悲剧。辖区出了如此恶劣的命案,清水河区的警局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一听刑警队有了方向,二话不说就派人开着警车过来了。不安分抓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聚赌的人不会堂而皇之的在大马路上摆开赌桌,他们的隐蔽程度,经常是你想不到的。这两天附近有案件,有警察在这一片常来常往,警惕性高的说不定还会停两天避一避风头。不过以邢念生对他们的了解,更大的可能不是停,是换一个地方。但是换地方,也不会换太远。邢念生和当地派出所的人开了个小会,商量了一下,就跟着走了。姜不寒其实想去见见世面的,但是见邢念生一个队里的人都没带,也就没吱声。三条人命的案子,是移交中江市刑警队了,但是聚赌这种属于当地派出所管的事情,刑警队估计也不好插手太多。要不是因为可能牵扯到命案凶手,邢念生也不会掺和的。此时已经是深夜一点。乔大兴走过来:“这么晚了,小姜你休息会儿吧。”开车回市区,回家休息肯定不现实,跑一趟快两个小时,到家三点了,睡不了一会儿天都要亮了,又要赶过来。他们出现场,案件没有处理完的情况,向来都是原地休息。不可能像是普通公司一样,工作没做完,但是一看时间到了不想加班,然后手里的各种事情一放,锁门回家,明天再来?如果是那样的话,一个案子能从三天拖成十五天,拖着拖着,凶手就消失了,邢队早被局长打死埋在花圃里滋养向日葵去了。姜不寒忙了一一天也确实有点累了,就打算找个角落眯一会儿,这里虽然有房间有床有被子,那都是不能碰的。她打了个哈欠,坐在桌边打算喝一口水,看见了昌建树留下的一堆东西。带着长镜头的相机,三脚架,一个双肩包。昌建树听说自己妻子苗兰欣被害后,就急匆匆的走了,这些视作生命的东西就放在进门的柜子上面。姜不寒对摄影没有兴趣,平时拍照都用手机,再美颜一下就美滋滋,从没碰过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相机。此时不由的多端详了一下,这一端详,就觉得不太对劲。黑色的相机套上,竟然有一根头发。这时候一根长发,直发,发梢是黄色的,发根是黑色的。这个人在半年前,染过黄发,现在新发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所以只剩下一个发梢的颜色发黄。姜不寒猛地站起来,走到了照片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