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不说宋端,就连车夫阿满也意外的很,手中的圆凳不知道放还是不放。
“快下车。”韩来催促。
宋端闻言,别扭的伸手过去,韩来一把攥住,扶着她稳稳的下了马车,那人松开,谁知韩来手劲儿还挺大,掐着她的袖口迟迟不肯放。
这是在正门口,宋端生怕被人看到,对着韩来使眼色。
韩来视而不见,拉着她进府去,苏合从院中迎面过来,见状赶紧躲开,顺势夺过院中洒扫的婢子手中的扫把,假装努力的扫着地。
韩来带着宋端向后院的方向走去,苏合这才松开手,瞧着阿满进来,一脸绷笑的看着他,后者也笑着轻咳两声,就连被夺了扫把的婢子也低头偷笑。
到了月门处将要分开,韩来这才松开了手,宋端不知道怎的,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失落,沉默一息说道:“下臣回去了,公子也早些休息。”
因为朝食还是在遥监殿用的,所以不必再去膳堂,韩来轻应,他还要去给徐氏请安,瞧着宋端行礼转身,素来沉静的瞳孔略有波动,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深池。
“端午。”
身后传来韩来的声音,宋端将要转身,人却被他从身后抱住。
韩来的力气有些大,宋端不由得往前蹭了两步,弯了弯腰。
呼吸一瞬间停止,心跳声像是要震破耳膜才算罢休。
夕阳终于在那一刹那席卷了整个靖安城,像是天上扑洒过来的金色骇浪,宋端便像是浪中的一尾鱼被卷出很远很远,便是心的归处也摸不到了。
韩来的身上带着很好闻的味道,有徐氏房中的檀香,还有平日里窝在上阁翻阅古籍带来的旧时味道,砚台中还未干涸的墨汁,袖口中藏匿着的牛乳。
“当日说好了,相拥而别。”
韩来的声音呢喃在耳边,像是下蛊的咒语,宋端有些迷茫,隔着衣衫和肌肤,两颗心跳动的节奏仿佛在缓缓合拍,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我是你的上属,我的话容不得你驳。”
随着韩来徐徐而言,宋端感受到那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在勒紧,却又在下一息突然松开,她没敢回头,身后随之响起韩来的脚步声,那人很快的走远了。
宋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还有韩来用力时的紧迫感。
她到底是没敢回头,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去怀阁,苏合早已经提前备着了,瞧见宋端回来就钻进卧房还顺手挂上了门,赶紧笑着拦住不明就里的素问。
两人在那里凑着脑袋,小小的一个牵袖,说的对方都面红耳赤。
都说习武之人七窍都要比常人灵敏这是真的,一门之隔,就算素问和苏合将声音压得再低,宋端还是全都听了去,听着她们两个把牵手说的比床笫之欢都要放浪,恨不得冲出去撕破她俩的嘴。
但是这东西就像是毒一样,中了招,她也听得有些入迷。
韩来这两日就有些奇怪,今日更是丈二和尚,简直登徒。
宋端有些生气了,在床榻上盘腿坐着,不自觉的捏着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汗潮潮的,是紧张还是什么,让素问两人一搅和,她也有些分不清了。
这人真是越来越像那戏文里翻墙会佳人的小贼了。
“我的话容不得你驳。”
韩来的霸道犹然在耳。
倒是比那小贼要‘名正言顺’一些,宋端躺了下去,门外有人敲,素问送进来一封信,是太丘青凤回来的信,她接过拆开,细细读来。
——玉佩我砸了,也不知道你亲爹从哪儿偷来的好东西,给门槛都磕出个口子来还不碎,到底毁了我两个榔头,还是去镇上的铁匠铺子给砸了的,我怎么养了你这个白眼儿狼,一天到晚给韩千年那个兔崽子干活,竟给我添麻烦,你到底回不回太丘来了,回来的话把铁匠铺子的钱给了,我没钱,可别毁了我恭礼先生的名头。
还得是青凤这警醒般的口吻,让宋端从韩来的身上把注意力给转移了,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不过话说回来……可以用儿女情长这个词吗?
宋端一激灵,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曹琦的事情要紧。
强迫着自己睡去,梦里竟然也不消停。
而另一边的韩来站在书房的博古架前,屋内的烛火点的不多,有些费眼,但他还是准确无误的从上头取出一个荷包来,看针脚和布料的磨损程度,应该有年头了。
将那荷包打开,里面取出一个窗花儿来,巴掌大小的叠着,展开来是个花团锦簇的‘荣’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