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人给灌了一大桶湖水,紧接着又被强行摁压了出来,凌文佑暗地里看向某个混蛋的眼神就别提有多幽怨了。【风雨首发】更加可悲的是,就因为在北边买了个秀才功名,他还得强撑着身体冒充金国使团成员的新纳小跟班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为官军指引正确的湖匪所在方向。
“汝等近日便是被囚禁于此?”破破烂烂的聚义大厅,破破烂烂的湖匪旗帜,再加上那个同样破破烂烂的水牢,水师校尉很难想象倒霉的大金国使节一行人在此遭受了何等令人闻之潸然泪下的虐待。
“大人明鉴,可怜我家老爷……”八百里洞庭湖,自己知道的湖匪据点也就这么一个,绕来绕去凌文佑也只能把官军给带到了老君寨。幸亏这个只擅长胡扯的家伙演技日渐精湛,唱作俱佳地竟然也打消了大宋水师校尉心中不少的疑虑。
得到了准确的情报,负责领军营救大金国使节的大宋水师校尉倒也不再含糊,当即命人将目光所及之处给搜了个遍。只是在这已经被遗弃的湖匪寨子里确实很难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地派人前去通报顶头上司,而他自己则继续帅军沿湖展开搜索。
“这位小哥,请坐!”或许是因为不太喜欢那些宁为异族奴不为华夏民的东西,重新上路之后水师校尉就一直刻意保持着与凌文佑的距离,却客客气气地把鱼寒给请到了船舱之中。
“大人所赐,小生不敢受之!”想不明白对方为何还不放自己一行人离开,既担忧身份被揭穿,更害怕天姿国色的上官妤为他人所觊觎,鱼寒的心中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
“无妨!本官虽为一届武夫,却也未曾少闻圣人之言。自不会失了礼数,徒令汝等身具功名之辈受得半点委屈。”为了能够让鱼寒安心坐下,水师校尉竭力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姿态,笑着道:“更何况吾与那成州通判裴大人也还有些渊源,汝即为其治下童生,倒也不必如此拘谨。”
大哥,想糊弄人能不能换个法子?就您这一套,那些个书中最少也得说过了八千遍!留意到对方眼中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异样神色,鱼寒赶紧再次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大人或是记错了,成州通判并非裴大人,乃是魏承祖魏大人!”
在同谷的时候尽忙着想法糊弄王大善人去了,临走也只是顺便给大金国勇士们送去了点特殊礼物,鱼寒还真就不知道成州通判叫啥名。好在做了那么多年的赝品买卖,这个混蛋还是清楚如何才能让编出来的瞎话更具有可信度,如今连名字都有了怕能让对方降低不少怀疑。
“哦?如此说来或许还真是本官糊涂了?”试探并没有获得预想的结果,校尉也显得不太在意,话锋却突然一转略带严肃地道:“只是汝既循圣人之道,为何从贼?”
“大人此话何意?”这一次并非鱼寒故意装糊涂,而是他确实猜不透对方说这话的真实意图。只能根据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做出推断,一厢情愿地认为这不过是人家见自己救起了大金国使节的小跟班又还在不经意见流露出些许关怀之意所做出的正常反应。
“汝可知本官之名?”没有做出回答,却饶有兴趣地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小生自是不知,适才失仪还望大人见谅!”俺又不是你家亲戚,咋知道你姓甚名谁?只可惜鱼寒没胆把这话说出口,只能继续保持着谦卑的姿势。
“本官姓裴名元寿字岁平……”
裴元寿?这名字听起来也没啥特别的嘛,大家非亲非故的介绍这么详细干嘛?难不成他对俺有了那啥意思?兀自胡思乱想间,鱼寒突然心中一紧似乎想到了什么。这家伙好像跟刚才说的那个成州通判同姓,该不会是……
“成州通判裴延裴大人正是本官伯父,说起来就连本官这字都还是冠礼之时拜伯父所赐!”猛地一拍桌子,裴元寿裴大人面带寒霜呵斥道:“莫非尔等竟认为,本官已糊涂得连自家伯父在何处为官都不记得了?”
“冤枉啊,大人!”要不要这么倒霉?大哥,您这是作弊,没按规矩出招啊!很清楚这个时候喊冤其实也没什么用处,只是骤然间被对方识出破绽的鱼寒也确实想不到其它方法来掩饰心中的恐惧。
“尔等贼子到底是何身份,还不速速招来?”抽出了战刀放在身旁桌案之上,裴大人脸上的表情似乎证明了他确实不是只想吓唬吓唬人这么简单。
“大人明鉴,小生确为成州童生,只是这功名……”还是老老实实地招了吧,反正稀里糊涂地弄了个功名这种事说出去又不太丢人,而且还能拖延些时辰。一边绞尽脑汁琢磨着该如何才能把后面的瞎话给编得真实点,鱼寒一边将在同谷城中结实王大善人的经历说了出来,当然打死他都不会透露所谓的鱼肠剑是赝品这个秘密。
“哦?照你这么说来,似乎……”在大宋朝花钱弄个童生的名头还真算不上什么事,而且也不该军方管辖。容色稍显缓和的裴元寿只是有点嫉妒面前这个混蛋,居然能在混吃混喝之余还骗得别人帮他疏通关系弄了个功名。“空口无凭,汝除了这纸公文可还有何证据?”
别闹了好不好?俺现在能有啥证据拿出手?总不能大老远地跑回同谷去把王大善人给扛回来吧?暗自后悔事先没能准备点糊弄人的东西,鱼寒也只得苦着一张脸回应道:“小生此行除了身边之人确实再无旁证,还望大人您能明察秋毫!”
“真没有?”
“没有!”
“不见得吧?”手指轻轻叩击着战刀锋刃,只听得裴元寿小声嘀咕道:“据闻同谷善人前些时日里偶得一良方,汝可知晓?”
良方?那是祸害大金国勇士的东西好不好?可他咋就知道这事跟俺有关系,难不成……一想到了那种可能,鱼寒顿时觉得有了下注翻身的希望存在,赶忙豁了出去道:“知道,知道,此方乃是小生所献。”
“果然分毫不差!”仔细检查了鱼寒默写出来的坑人药方,裴元寿这才慢悠悠地将战刀入鞘,脸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汝既知晓此方,足可证明确非歹人所扮。”
“啊?”这么简单就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剧情转换太快,以至于鱼寒的思维有那么点跟不上步伐。闻言之后也只是依旧傻愣愣地趴在地上,没做出任何应有的幸喜举动。
“起来吧!前些日子本官接旧日好友五百里加急传书,言及若能遇得尔等一行当尽量予以方便,可没曾想竟而在此给碰上了。”双手虚扶,耐心地等到鱼寒站起了身,裴元寿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叠薄纸片递上前去解释道:“此乃懿德兄前日托人送来赠予尔等之物!”
关子?大宋朝的官方现金支票?这可是足足两千贯啊,想不到在同谷充当双面间谍的王大善人出手竟然会如此阔绰,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手下留情,狠狠地敲他一笔该多好!刚在别人的帮助下逃过了一劫,两眼直冒绿光的鱼寒心中还真就没有知恩图报的念头。
“蒙大人眷顾,小生无以为报,还请……”多少还算知道些礼节,鱼寒强忍着锥心之痛从那一叠关子中抽出一大半递上。
“收起来吧!”没有装腔作势地推迟,裴元寿拒绝了鱼寒借花献佛的举动,兀自长叹一口气道:“想那懿德兄弟一届探花之才,却甘愿隐姓埋名行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之事,某虽无德却也不能沾了你这点便宜。”
“这世上有些事总是需要人去做的。”一想到那个仅有数面之缘,不是好人的王大善人,鱼寒心中就充满了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楚。“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闻知之而传于敌间也。善人此举虽无论成败亦将难逃身败名裂,然其千古之忠义未尝不会为后人所称道。”
“后人?若我大宋王师不出,世间又有何人能替他平冤昭雪?事到如今也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裴元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却面色再次一寒紧盯着鱼寒道:“汝既知懿德兄之谋,当……”
“大人且请放心,小生断然不会将此事泄漏出去。”鱼寒是个混蛋不假,但也还能算是个有道德底线的混蛋,对于这种出卖自己同胞义士的行为他还真就做不出来。很清楚对方的担忧是什么,当即容色一整立下毒誓。
“某虽难信汝等之言,”毫不掩饰自己的杀伐之心,裴元寿却话锋一转道:“可毕竟还是受了懿德兄之托,自当忠其之事。后日大军至巴陵停靠,汝便携了那洞庭女匪首一同离去吧!”
“啊?”鱼寒闻言面露骇然之色,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早已看穿了上官妤的身份。
“别试图否认,须知吾旧年受调于此便对湖中数十股悍匪之音容相貌了然于胸。今日虽只是惊鸿一瞥,又岂能不识大名鼎鼎的洞庭湖老君寨女匪首?”嘴角挂着轻蔑的冷笑,裴元寿只是想让鱼寒知道,别老是自作聪明,这世间没那么多傻瓜让他随意糊弄。“若吾所料不差,金国使节怕早已不在这人世。”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对方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看了个透彻,鱼寒除了庆幸自己当初一时兴起送了王大善人一纸坑人配方而获得逃生契机之外,也确实很难兴起别的什么念头。
“去吧!但愿他日吾不会为此徇私枉法之举后悔!”挥了挥手,略显意兴阑珊的裴元寿却在鱼寒即将退出房门之时再次叮嘱道:“汝等既获生机,自当远离此是非之地好自为之,切莫心存侥幸再与那洞庭湖匪勾结。否则必将遭受灭顶之灾,须知朝廷此次必须给金人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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