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悬崖顶上,金兵统帅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愤怒。【风雨首发】胜券在握的他本以为已经成功地将猎物逼上了绝路,已经准备好心情去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与痛苦,可谁曾想这些卑贱的宋人居然有这样好的运气?
是谁?是谁在这悬崖下留下了一张破网?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给这些已然走投无路的宋人留下了最后一线生机?或许金兵统帅的脑容量有限猜不出答案,但他绝不允许有任何猎物轻易地从大金国勇士铁蹄之下逃脱,否则回营后他将无颜面对族人的讥讽。
“老东西,你是说只要爬进那个山洞就能找到出路?”被砸晕过去又很快在剧痛中醒来的鱼寒紧贴在崖壁凹陷处,或许是这几天遇上的倒霉事太多以至于他的心灵开始变得强大,现在的他没有去感叹时乖运蹇也没有去在意如雨点般落下的箭矢,只是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不远处的洞口,那里有他唯一的生存机会。
“老夫还能诳你不成?”这一路的逃亡已经让身体开始变得麻木,肋骨断裂所产生的剧痛感似乎正在逐渐消失,受益于下落后有鱼寒这混蛋充当缓冲物,伤势并没有继续加重迹象的老者说话时也多了一点底气。
正所谓人老成精,很清楚人在危急关头最容易暴露出劣根性,不愿意就此被遗弃的老者继续补充道:“此洞内道路崎岖分叉极多,若无老朽相助怕……”
脱下早已破烂不堪的睡袍将老者紧紧捆在自己身上,鱼寒很不客气地打断道:“老东西,这一路上俺的耳朵都快被你磨出了茧子,现在能不能别那么多废话,闭嘴让俺歇息一会?”
粗略估计了一下洞口距离自己还有半米左右的距离,鱼寒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后悔,这要是穿越前能多看看岛国爱情动作片练就出传说中的麒麟臂那该有多好啊?就这么点距离,还不得轻轻一抓就过去?
可惜眼下后悔已经没用,再者说了就算是真练出麒麟臂怕也没啥用处,毕竟刚才下落后让自己从昏迷中醒来的那阵剧痛就来自于被人砸断的左手。好在鱼寒穿越前是个胖子,一个神奇的胖子,一个能够在近百人围追堵截中不借助外力划破时空的胖子,这样一个胖子即便不会飞檐走壁还能没点特殊的逃生技巧?
“对了,老东西,你叫啥名字?”崖顶的金兵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正换上燃烧的火箭,眼下这个藏身处怕是不再安全。再次检查了一下基本可以忽略的装备,鱼寒的目光重新锁定在旁边的洞口处,他必须赶紧转移话题让心情平复下来,否则难以做出最恰当的选择。“省得俺不小心到了阴曹地府都还不知道是被谁给拖累的!”
“老夫韶南天!”
“行!韶老头抓紧了,咱们走着!”凭借多年从事仿古器物所练就的一双贼眼,鱼寒无比准确地在密集落下的箭矢中寻觅到一丝缝隙,借着树荫的掩护迅速横向跃出藏身处……
“咔嚓……”非常细微的声响传出,身体却成功地砸进了那个并不算宽敞的洞口。
“成……成功了!混小子……”逃出生天的韶南天激动地摇晃着鱼寒,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相信自己成为了这场大逃亡的最终胜利者,进了这个山洞他就有足够的机会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别嚎了,赶紧把衣服脱下来拧成绳子!”强忍着剧痛,鱼寒迅速解开捆在身上的破睡袍。在逃亡的路上他可以狠下心漠视同胞们无比悲凉地倒在金兵铁蹄之下,但现在的他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即便这一切都是那么得微不足道。
一个,两个……当第五个同胞被拖入洞中之后鱼寒终于和身边所有人一起瘫倒在地,他们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那张承载着二十多人生命的藤制大网已经被金兵火箭引燃正在一片惨叫声中急速坠落,这个时候继续扔出绳索非但救不了任何人还会暴露他们这些幸存者的位置。
“走吧!”不是冷漠,而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悲伤,谁也不知道崖顶的金兵会不会真的发现了什么,更不可能去预测金兵会不会铤而走险下来继续追杀他们。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必须继续坚强地为了生存而竭尽全力。
“韶老头!”洞内不可能有阳光照射进来,虽说地形并没有韶南天宣称的那样复杂,但很多地方却只能容得一个人爬行而过,如此狭窄的空间再加上众人悲伤的心情,鱼寒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或许还没走出这个最后的逃生通道就已经在这种极度压抑的氛围中精神崩溃。“就这么个破地方居然还藏了水和粮食,你个老东西该不会告诉俺是因为当初心血来潮掐指一算有这么场劫难,才特意备下的吧?”
“这你还真说对了!”或许是已经猜到了鱼寒的用意,韶南天在黑暗中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道:“别看老夫现在落到了这步田地,但想当年老夫怎么着也算是方圆百里之内有名的才子,虽说不敢妄称满腹经纶却也颇有些学问……”
“行了,行了!”原本以为无耻是穿越者才具有的特殊属性,可真没想到古人的脸皮也能这么厚。就算是要转移话题缓解下紧张气氛,也用不着这样自吹自擂啊。爬行中的鱼寒两眼一番,毫不客气地再次打断韶南天的话道:“你个老东西,说你胖还真就喘上了,照俺看啊这山洞说不定就是你当年幽会情人时……”
“孽障!老……老夫……”别说韶南天当年没那些个事,就算是有,也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承认不是?有点恼羞成怒的他猛地扯下一根让鱼寒拖拽自己前行的藤条,狠狠地一鞭子抽向前方!
“啊”叫声无比凄惨,虽说刚才那一鞭子听上去很猛实际落下的时候却没什么力道,但鱼寒的臀部毕竟受到了重创那箭镞都还没机会拔出来呢。“老东西,俺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过河拆桥也没你这么狠的!”
“这位兄台,这就是您的不是了,须知子曾经曰过……”看不清容貌,但听这语气鱼寒就知道应该是逃亡队伍里那个秀才模样的家伙所发出。要说起来这家伙若真是个读书人的话那也绝对是个神奇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的模样,却偏偏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曰什么曰?孔子孟子还是老子?俺可告诉你啊,别看俺没啥学问,却能将四书五经斜着背,你行么你?还敢教训俺?懂不懂啥叫知恩图报……”难得还有人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鱼寒当然不回放过继续胡搅蛮缠转移众人注意力的机会。
“孽障!啪……”这是韶老爷子祭出了正义之鞭所放出的响声。
“汝……汝等……”不用问,这一定是那位气急败坏的秀才正在对某个混蛋进行最严厉的指责。
“停!停!”吵闹着,爬行着,就在众人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的时候,一直在队伍最前方留意动静的鱼寒突然听见了潺潺流水声。“韶老头,这前面有啥东西?”
“河!”虽说知道鱼寒的真实意图,但古人对于名节那可是极其重视的,平白无故就被人给泼了那么大一盆污水,韶南天的心中依旧充满了不忿。
“河?你是说前面有地下河?”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追兵的动静,看来只要熬过这一段就能逃出生天,却没想到前面还有个巨大的障碍。鱼寒不由得心中一紧道:“韶老头,眼下大家伙的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你可别告诉俺是想让咱们游下去啊!”
“呸!要游也是你个孽障去游!”狠狠地吐出了一口唾沫,韶南天似乎不愿意继续搭理鱼寒,转身对着书生模样的人道:“后生,老朽在前方五丈处备有木舟,只是眼下这情形怕还得劳烦你带领大伙赶紧去抬过来,也好助吾等早日脱困!”
“长者于吾等有再造之恩,晚生感激涕淋自当效犬马之力,岂敢当得劳烦二字?还请长者与兄台在此稍候!”非常恭敬地行了个礼,书生这才带着众人转身离去,留下鱼寒和韶南天继续在岸边斗嘴。
“混小子,不错嘛!”船行约半小时,远处已经能隐隐看见亮光,终于逃出生天的韶南天似乎已经忘却了洞中的那些小插曲,狠狠一巴掌拍在已经被折腾得浑身泥泞不堪跌坐在船头的鱼寒腿上,由衷赞道:“身板如此强健,脑袋也挺灵活,又还读……”
“啊”
韶南天就闹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每次说话都要被鱼寒给打断呢?难不成这混蛋真是一路上被自己唠叨得脑子出了毛病?只是这一次的叫声怎地听起来比当初挨了一箭还要凄惨?
“断……断了……”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有时候一颗毫不起眼的小石头也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这一路上在那股陌生的强大意志力支撑下还没什么感觉,甚至还能有心情嬉笑怒骂转移众人注意力。可真等到确认危急解除后,鱼寒顿时感觉到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正在迅速蔓延开去,借着微弱的光线赫然发现右腿已经肿胀得有些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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