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然抬眸——莫非沈一拂和林赋约是旧识?
如今回想,早在沪澄小测那回,他多给她一次入学考试的机会,隐隐然已似一种回护了。
此后诸般,包括林瑜浦待他的态度,皆都成立。
林赋约曾是燕京大学的地质学教授,沈一拂也许正认识他也说不定,可即使相识,沈一隅又如何知道他弟弟在“护”着这故人之女呢?
越往深处想,越是令人费解,所有的信息于她而言都是碎片化的,根本无从串联。
她太阳穴疼的直跳,只能放弃无畏的猜测,也没力气去鸾凤园问祝枝兰北麓山的事了。
庆松说的够明白了。
纵是不忍,她也无从去苛责小七。
一切皆始于她与沈一拂,与他人又有什么相干?
只是之于她,听到了这迟来的愧悔,唯一的念头,是要亲自问他,何以不告而别?
七日后,云知和上海地区参加新文学赛培训活动的学生们,一个老师带队,十来个学生一同踏上北上的火车。
票是主办方出的,座是二等座,与上百号乘客挤在嘈杂轰乱的车厢里,空气尤为混浊难耐。培训的学生基本都是男生,他们将仅有的两个靠窗位置让给女生,楚仙和云知相对而坐,一路上几乎没搭过几句腔。
云知主要是没心情,她一门心思想着到北京如何找到沈一拂,而楚仙则是不悦。
能入选北京大学培训的都是顶优秀的学子,早上在车站集结时,好些个人迎来时都问她是不是沪澄的林云知,可见沈校长另给名额的事连外校都有所耳闻了。
五妹妹就这样成了一群人的焦点,她反倒成了陪衬,林楚仙哪能忍得了这个?
到了饭点,她主动邀请大家去餐厅吃饭,楚仙本来就生得明艳,不说话时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清冷感,但她愿意主动与大家打成一片,自然又成了学生们的中心人物。
云知没什么感觉,到了餐厅,不过多掺和,只挑了个角落位置坐下,掀开报纸,一个版面刊登了陆军司令沈邦遭遇爆炸性袭击的后续新闻,政府声称誓要缉拿逆党云云。
报纸上说沈邦已经出院了,不知沈一拂是否已经回到沈家看望过父亲了?
她正看的认真,对边忽然有人道:“看你一直在看这版,是因为沈邦是校长的父亲么?”
抬起头,发现朱竹文握着一块烧饼在她对面坐下,她忙否认:“我就是随便看看。”
心里却是暗暗打鼓,这朱竹文是沪澄第一才子,怎么不和楚仙他们一道?
朱竹文道:“不介意借你报纸看一看吧?”
“不介意。”云知整份挪过去,见他翻到头版——南北政府联合组团参加华盛顿会议,讨论山东及修改不平等条约等问题。
朱竹文静静看完,眉宇间透着焦灼:“真可笑。”
“什么?”她轻声问。
“太平洋会议才开幕,中国能否通过这一次谈判扭转巴黎和会的失败,夺回山东主权还尚未可知,自家门内又打起来了,不觉得可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