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地舒一口气:&ldo;好,我记得你的话,你不能骗我。&rdo;
&ldo;嗯。不骗你。&rdo;
陆先生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他摊开一块布条,跟孙鹤清的东西大小不差,我平躺在榻上。
彻问道:&ldo;王孙怕疼,先生轻些吧。&rdo;
陆先生摇头叹道:&ldo;无法,将精气神从四肢经脉敛聚入五内,以固本保根,哪里那么容易,散本存表只需针灸百汇一穴,可这番……单是腿足上穴位就有涌泉穴、三阴交穴、足三里。怎么会不疼?&rdo;
他伏在我耳边道:&ldo;王孙,不然,吃些药慢慢来。不急。&rdo;他自然不知道我为了不让他知道那些事,逼着孙鹤清针灸百会穴散了仅存不多的精元,如今,哪里是药石能补得回来的?
我拉着他笑道:&ldo;没事,你在这儿陪着,我就不疼。&rdo;
他点了点头,陆先生叫了元升来,燃了糙药,对彻和元升道:&ldo;一个人不成,得两个人按着他的胳膊和腿。&rdo;
还没开始,我就冷汗涔涔。彻低了头吻了吻眼睫:&ldo;撑不住就不要硬撑。&rdo;
我极是艰涩的点了头,突然怕得很,明明在孙鹤清那里见不着他的时候胆大的要命,疼得浑身哆嗦都还笑着跟孙鹤清斗口舌,现在他就在身边,我反倒打心底害怕起来。
这世上,我最是不怕被看见软弱的人,便只有他,在彻跟前,我又哭又闹却也从不嫌丢人……
正看着他时,先生便开始施针。从下往上,先腿足、腰腹,再胸颈、手臂。每落一针,我便疼到似乎觉得随时可能一口气提不上来背过去。
先生惊道:&ldo;皇上,快拿布条放进大人口中,别让他咬了自己的舌头。&rdo;
彻把自己的手背塞进我口中,语音微微发颤:&ldo;王孙……疼得很了咬着。&rdo;
我浑身一阵冰冻一阵火烧,除了知道疼,意识一点不剩,呜呜咽咽的说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生生还是疼的昏死。
再醒,浑然不知今夕何夕。
入眼却是彻满眼的疲乏,满是血丝。
我刚叫道:&ldo;彻……&rdo;他便一把将我搂住,趴在我身上哭的浑身颤抖:&ldo;你怎么才醒,我都快撑不住了。&rdo;
我咽了咽嗓子,强笑道:&ldo;就那你还是皇帝呢,竟然还会哭,被他们看见岂不是要笑死?&rdo;他侧过身搂得死紧,抽噎声渐弱。
见他许久不说话,我柔声道:&ldo;累得很了吧,我还没睡饱,你要不要睡会儿。&rdo;
半晌,还是不怎么动,我微微挣了一下抬眼,他竟是睡着了。我想伸手给他盖被,却使不出力气,看着帐子外有迷糊人影,以为是红玉,便压低声叫道:&ldo;红玉,进来,给皇上盖好。&rdo;
掀了帷帐时我才眼光一晃亮,看见竟是卫青。
他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不高兴道:&ldo;愣着做什么,过来给他盖好,冻着了你担得起?&rdo;
卫青铁着脸,拉过被子轻轻搭上,却站定在榻旁,我叹了口气:&ldo;知道你笨,可竟然连眼力见儿都缺到这份上,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让我演活春-宫给你看不成?&rdo;
他镇定道:&ldo;陆先生说,大人一醒就该吃药了。&rdo;
&ldo;等彻醒了再说。&rdo;
他一脸刚正:&ldo;卫青得听陆先生的话,大人说了不算。如果大人不愿意,卫青只好把皇上叫醒。我想皇上一定不会降罪于我。&rdo;
彻想必熬了许多天,这会儿怕是雷打不动。我抚了抚他脸上的乱发,低声道:&ldo;好啊……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不是?&rdo;虽是这么说,可还是缓缓扣开彻搂着我的手坐起来。
卫青端过药碗,舀起一勺喂到嘴边:&ldo;卫青是为大人好……&rdo;
我冷冷的哼了一声。伸手便去抓碗。他侧了侧身:&ldo;我喂大人吧。&rdo;
他吃准了我怕吵醒彻,得寸进尺。我微微张了嘴,冷声道:&ldo;这也是为了我?&rdo;
&ldo;为了自己。&rdo;他面不改色地说道。
我几乎被噎死。卫青果真磊落坦荡,连这等几近于偷鸡摸狗的事,都说地理直气壮。
吃完了药,我皱着眉等着他拿毛巾一点点擦净我嘴角的残汁,&ldo;赶快给我滚出去,往后你敢再这么放肆,我一定会杀了你。&rdo;
&ldo;大人不会。我这条命虽是大人给的,可只有为皇上死了,才值。除了喜欢大人,别的卫青都听大人的。便是为皇上战死沙场,卫青也不会皱一下眉毛。&rdo;他顿了许久又低了音道:&ldo;只要大人喜欢,卫青什么都可以给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