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笑道:&ldo;怎么先生也学孙公子?他昨夜用针刺我百会穴,都疼死了呢。&rdo;
先生拿手轻拍了拍我的手臂:&ldo;自己做的孽,这次只会比上次更疼,大人如果不想,老夫也省的提心吊胆,大人只管等死好了。这金针之术,穴位拿捏不准,一个不小心便要顷刻丧命。到时候,治不好大人,老夫可能也是要陪葬的。&rdo;
我依旧笑道:&ldo;既然先生都这般说了,韩嫣自然不好意思说怕疼了。&rdo;
他正视着我眼中突然闪了闪泪:&ldo;孩子,老夫在宫里大半辈子,看着你和皇上从小到大,苦了你了。&rdo;
我低了头轻声道:&ldo;有先生这句话,韩嫣不觉得苦了。&rdo;
回宫时,我在车里颠了一会儿便眼皮打架,彻笑笑:&ldo;困了?睡会儿吧。&rdo;
我摇摇头:&ldo;我一睁眼又瞧不见你了。&rdo;
之前,平日里我对他总是肆意任性,唇舌相讥,从不曾这般服软示弱。他愣怔了片刻,趴下来吻得天昏地暗。
&ldo;彻……&rdo;
&ldo;嗯?&rdo;
&ldo;万一我死了呢?&rdo;
他霍地坐直起身:&ldo;不会。&rdo;
&ldo;我是说万一。&rdo;
他想了片刻:&ldo;万一也不会。&rdo;
我轻声叹了叹,笑道:&ldo;真是个棒槌。&rdo;
☆、三十一
下了车,我央道:&ldo;走不动。&rdo;
彻站在车辇下,弯弯眉眼,伸开双臂:&ldo;来,我抱着。&rdo;我这才欢天喜地的扑过去。
回了玉堂,红玉和元升拿着手炉和点心盘子迎上来。我笑着摆摆手:&ldo;让我先睡一会儿,困得要命。&rdo;
红玉去点了迦南香,彻替我去了外衣,搂着睡去,我这会儿才睡的踏实了许多,模模糊糊地醒了几回,动动胳膊知道他在身边,便又昏睡过去。
这一觉便是一个昼夜,再醒都是第二日黄昏。一睁眼,彻还在身边,他拨了拨我的头发笑道:&ldo;你再不醒,我怕是要睡过去了。&rdo;
我疑道:&ldo;你还没睡饱?&rdo;他无辜道:&ldo;我哪里是没睡饱,我是说,我要饿晕过去了。&rdo;
我笑的甚欢,&ldo;其实我也是饿醒的。&rdo;
彻让红玉把食案摆到清飞亭,生了堆火,一边吃饭一边烤肉。
大雪初晴,远处的天边夕阳一派辽远壮阔,放眼尽望长安城未央宫屋宇层叠、楼檐栉比鳞次。雪还未化尽,黄昏的暗彩粼光在雪色映衬下,如天地重生,寰宇清开。
我看看彻,他微眯着眸眺望西坠的金乌,神色惬然凝定,眉峰分明如削,半睁的眸中隐着时刻都可能喷薄而发的气势,仿若这天下如他掌中纹络,巨细了然。他抬眸颌首间,都如渊渟岳峙。
&ldo;看了这么久,都不过来亲我一下么?&rdo;他突然侧了侧脸问道。
我笑笑丢下手里的烤肉坐过去,捏着他的衣袖擦了擦手和嘴。他无奈笑笑:&ldo;你倒是爱干净。&rdo;
吃饱喝足回到玉堂,红玉已经点满了烛子。我半躺在榻上闲翻几卷竹简,却是愣愣的出神,也没看进去什么,他突然扔开那一堆奏章,趴过来扳着我的脸森森笑道:&ldo;吃饱了?也睡饱了?可现在天黑了……&rdo;
我惊得直往后躲,脸色都一下子退了血,止不住的抖着嘴唇摇头。他忙伸了手拦在怀里,&ldo;怎么了?&rdo;
我刚开始挣得厉害,他轻轻地在我脸上蹭了蹭,慢慢的也静下来,&ldo;没事了,不想就不想嘛,怎么反应这么大,我都被你吓到了。&rdo;
我窝在他胸口低声道:&ldo;不是……我……我……&rdo;我声音极低,强压着嗓子里的啜泣声。
&ldo;王孙?&rdo;他唤道,有些生疑。
我忙道:&ldo;嗯,陆先生说要给我治病,他说越早越好,你叫他来吧。他说要用针。&rdo;我往他怀里缩了缩,又低声道&ldo;我怕疼……&rdo;
他摸摸我的脸笑的有些苦:&ldo;王孙怎么变了许多……&rdo;
有细细的泪从眼角渗出,&ldo;是变了,彻,我再也不想什么天下权势,什么尊严名声,什么开疆辟土,我想好好活着,陪你看春花秋月细水长流。我不舍得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太苦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