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若飞也是这样想的。
她发觉自己想错了。
“你让开。”
默长蘅只说了这三个字。
但她说这三个字的表情,已足够让阴若飞退却。
于是阴若飞往后退了,退得远远的。
“阿蕗。”
默长蘅走到阿蕗身边,弯下了腰。
“是我不好,一直没能做个好姐姐,我做的事又连累你受苦。害得你……”
她的口齿好像忽然笨拙起来,停了一停,才接着说:
“不管怎样,别再冲动了……一起去请宫主饶恕吧,我们一起。如果要罚,我也和你一道,我……我过去太少陪在你身边,就让我从现在开始,好不好?”
阿蕗抬起头来,望着她,忽然开始微笑。
默长蘅也轻轻松了一口气,微笑起来。
但是可是这笑容立刻僵住。
因为阿蕗又转过头去,朝远处的顾人言,突然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服,胸脯上枷痕刺眼。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呀。”阿蕗高声笑道,“虽然都是我强逼你的,但你不也快活过么?”
顾人言全身猛地一颤。
一双双女人的眼睛,几乎同时聚集在他身上,好像要猜度他这一个月来的滋味。
“快活?”
他喃喃自问,闭上眼睛。
“我快活?……我会快活?我难道真的快活过?”
在这自问之中,消失了整整一个月的触感突然觉醒,犹如根根尖针一起扎回,扎出了血。一股突如其来的恶心涌上喉咙,这恶心不在胃里,在他整个身体里,挣不脱,甩不掉。他恨不得将自己整个打开,从这耻辱的皮囊里逃走。
但是他还不能这么做。他想起了一个名字。方才他还打算为之而死,现在却突然想起来,那个名字的主人,曾经是不容许他随便死的。
他睁开眼睛。高台上的灯火已模糊。一个威严的声音自那里传来:
“搜默长蕗的房间,一个角落都不许落下。”
“这些都是罪人默长蕗房中搜出的东西。库房亲自验看过了。这是软筋散,这是不倒丸……都是前月从里库房支取的东西。库房以为,是右护法来要的,所以,没敢多问。”
一个黑漆托盘捧过了人群,捧到了高台前。
阿蕗忽然笑了起来。
每说一样东西,她就笑上一声,说到最后,更是笑个不住,就好像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只有堕入疯狂。
那些本来想等着看右护法笑话的人,此时也不忍看下去,纷纷垂下了目光。
默长蘅也一样到了极限。她走上前。握紧了阿蕗的手腕,强行把她拖到了大宫主面前,自己也脱簪下拜。
“吾主,请您饶恕……”
大宫主一动不动。
默长蘅嘴唇一颤,握簪的手却越来越紧,突然簪尖一反,一屏息,暗向腕上划去!
糟了!沈青青想。默长蘅这是眼看求情不成,就打算自残相挟!
——她之前不是个极冷静的人么?为什么竟会痴情如此?
沈青青恨自己现在无力阻拦,正欲喊叫让旁人注意,就见一个人影猛然袭向默长蘅,在她的腕上一扼,一反,便将簪夺去了。
那个人居然是阴若飞。
默长蘅一时气息不稳,想说话,却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目光却死死盯着阴若飞,好像要在她身上钉出两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