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儿子的给两腿残疾的母亲按摩,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这样母慈子孝的画面,对于喻凤娇和喻晋文母子来说,太过稀缺和罕见。
似乎已经记不起来,上一次母子二人平心静气地说话是什么时候了,感觉是很久远的事情。
喻凤娇有些不好意思,怕儿子跪得膝盖疼,不想让他再按。
她的贴身管家卫姨却是非常有眼力见地送进来一只圆圆的小板凳,“晋哥儿,地上凉,坐这个,大小姐的腿啊是得好好按按了。”
说完,还冲喻凤娇挤眉弄眼了一番,退了出去。
喻凤娇:这老婆子……
喻晋文坐在小板凳上,专心致志地给母亲按着腿,“明天,我陪您去医院复查一下吧。”
“用不着,反正又不会好了,何必浪费时间……”喻凤娇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喻晋文抬头看她,很坚持,“要去。”
喻凤娇:“……”
她扁扁嘴,“行吧,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
喻晋文冷峻的面容添了几分柔和。
气氛静默半响,喻凤娇忽然开口问道:“你去了一趟白城,遇到沈流书和卓月他们了?”
喻晋文按摩的手微顿,“您怎么知道?”
“我有朋友参加酒会,说看见你们了。”
喻晋文淡淡“嗯”了一声。
本以为母亲要说父亲和卓月的不是,可喻凤娇全然不提他们,只是深深看着喻晋文,喉咙微涩,“当年的事,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起你。”
喻晋文眼帘微抬,神情愕然。
喻凤娇身子靠在椅背上,已经老去的容颜,风韵犹存,依然能看到眉眼之间的英气。
她脸上噙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苦笑,轻叹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最近总是回忆起一些陈年旧事。我这硬脾气,是打娘胎里带来的,也是被你外公外婆惯出来的,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喻凤娇这样评价着自己。
又看一眼儿子,“你应该知道,你妈我并非含着金汤匙出身,我小的时候,咱们家并不富裕,你外公还在倒腾古玩呢,家里的破砖破瓦比馒头多,但我人穷志气高,从没觉得自己比别人矮一截。后来,高中没念完,我就跟着你外公下海经商了,喻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我也跟着长大了,到了适婚年纪。”
喻晋文从来没听过母亲跟他讲这些,但也并不陌生,母亲的成长经历,他听外公外婆说过一些,知道喻家能有今天这片家业,母亲在里面贡献很大,她也是兄弟姐妹中,吃苦吃的最多的一个。
“那时候,我的婚龄已经很大了,你外公外婆操碎了心,生怕我嫁不出去,就张罗着给我相亲。可你妈眼光多高啊,那些所谓的富家子弟,一个个要么长得歪瓜裂枣,要么张口闭口都是钱,俗不可耐,我一个都瞧不上,最后,找了沈流书。”
喻凤娇唇角讥诮地浅勾,“年轻那会儿,不知道什么叫做凤凰男,只觉得有情饮水饱,反正都是要嫁人,为什么不嫁个帅的,自己喜欢的,什么门当户对,什么高低贵贱,我才不管。至于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喻晋文自然知道,应该说,他是亲眼目睹着,原本恩爱的父母反目成仇,原本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他参与了整个过程,也了解其原因,却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以前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会突然不爱?
爱情如果这么容易消失,那么古往今来,那些伟大的爱情故事,都是怎么来的?
因为想不明白,所以他一度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婚姻,爱情太短暂,婚姻也是华而不实的东西,他只能去勉强抓住,那些爱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