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后有最大的嫌疑,可他却没有证据。
对上他逼问的眼神,郑皇后略显哀伤地移开了视线,那神态间的绝望凄苦,令南宫明宇也心神一晃,他记忆里的皇后,似乎一直都是这般哀伤幽怨,她真有胆量敢谋害皇子吗?
“既然陛下也认定是臣妾加害了澈儿,那臣妾还有何话可说?”言罢她挥开身前的宫人,一撩裙摆便朝地上跪了下去。
盈盈一拜,额头贴在地砖上,她便再也没有抬首,“请陛下降罪吧。”
南宫明宇沉默凝视了她片刻,“朕并没有认定是你加害皇子,朕只是想问清楚昨日昭和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南帝话音未落,他怀里的薛贵妃就抓紧了他衣衫,哀求的目光看着他,“陛下,真的是她害死了澈儿……”
南宫明宇却没理她,这句话他已经听烦了,薛贵妃自始至终都没跟他说清楚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哭,就是骂。
郑皇后听得他的话后直起身,轻柔的声音回答道:“既然陛下问起,那臣妾便如实相告。”
“臣妾曾有幸得了一株天竺玉箩兰,本是喜爱至极,却不想臣妾竟对玉箩兰花粉过敏,实在留之不能,弃之可惜。”
“后来又听闻太医说,会对玉箩兰花粉过敏的人万中才有其一,于是臣妾就想将这株玉箩兰赠与其他人,臣妾知晓薛妹妹乃是惜花之人,遂首先就想到了妹妹。”
“故而昨日臣妾才会来到昭和宫,想将这株玉箩兰赠与妹妹,谁知不巧,妹妹宫里竟然也有人对这玉箩兰花粉过敏,于是臣妾就好奇,莫不是太医诓了我,会对这玉箩兰花粉过敏的人其实大有人在。”
“可妹妹却说,这兴许只是巧合,陛下你是知晓的,臣妾素来是个一根筋的,哪怕只是这样一件小事,若不弄清楚缘由臣妾也会寝食难安。”
“后来臣妾便传唤了昭和宫所有宫人,逐一试过这株玉箩兰,结果未再发现一人过敏,臣妾这才安了心,之后便向妹妹告辞了。”
“正是在这时,突然有一名宫人闯进来,说九皇子溺水了,臣妾大惊之下也慌慌张张地跟着妹妹赶过去了,当时的湖边已经围聚了许多宫人,臣妾就瞧见一名太监正在用力按压九皇子的心口。”
郑皇后说到这里,薛贵妃突然出声打断她:“她那是在救澈儿,你没瞧见她浑身都湿透了吗,是她把澈儿救上岸的!”
郑皇后抬首瞟了她一眼,神情无任何波动地继续道:“妹妹冲上前就将那名太监拨开,大喊,你别碰我儿。”
“臣妾召集宫人的时候曾经问过妹妹,是否所有人都到齐了,妹妹回说是,而那名出现在湖边的太监臣妾又无丝毫印象,于是臣妾便派人将那名可疑的太监拿下。”
“后来太医来了,探脉之后便说九皇子已经没了脉象,可妹妹偏生不信,摇晃着太医非要让他救活九皇子。”
薛贵妃自知再由郑皇后说下去就完全不利于她了,于是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与郑皇后辩论,“那太医分明是你派来的人,我皇儿脉象尚存,他却骗本宫说没救了,那后来本宫抬回殿里的,难道是一具死尸吗?!”
南宫明宇也皱了眉,那个太医一定是有问题的,然而,已经被他杀了。
“是,九皇子后来的确被救治过来了。”郑皇后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么一句,令对面两人俱是一怔。
然下一刻她的话才是真正的绝杀,“但是维持了五个时辰,而且是被那个女扮男装,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光点消散的太监给救活的。”
太监两个字,她咬得格外重。
南宫明宇惊瞠了双目,准确地找到了关键词,“女扮男装,化成光点消散?她人现在何处?”
闻言郑皇后微微一笑,轻扬着下巴看向薛贵妃,“这就要问妹妹了,本宫可是清楚地记得,妹妹当时大喊着——她是你的人。”
薛贵妃的双腿软颤了一下,跟着南宫明宇的目光也压下来,沉声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薛贵妃无法解释,她只能将司雨的身份来历娓娓道来。
南宫明宇并不傻,薛贵妃为何会留司雨在宫里,他心里透亮。
可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凭空消散。
“来人,传旨李不凡携家眷入宫。”南帝一声令下,传旨太监便匆匆而去。
事情越来越复杂,他决定亲理此案。
“皇后暂先起身吧。”南宫明宇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郑皇后却如遭大赦,感激涕零地站了起来,唯有薛贵妃眼底漫着死灰,她知道自己斗不过郑后了,她一点证据都没有。
可即便是斗得过,她的皇儿已故,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