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后之所以这么在意这一封立储诏书,也是被当今的朝局形势所逼,三皇子党派固然拥有一定的实力,但眼下真正把持朝政的,却是宰相林素那一脉。
只有拿到先拿到南帝亲笔的诏书,将来他们逼宫夺位之后,才有可能坐稳江山。
“拿不到的。”南宫轩目光平静地回视了她一眼。
“怎会拿不到?你父皇是什么样的人本宫再清楚不过了,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本宫就不信一纸诏书能比他的命还重要!”郑皇后当即反驳。
南宫轩却是收回了视线,不再言语,抬手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逐一捡回,收进了棋笥里。
事到如今,他母后都还蒙在鼓里。
他们要对付的人,根本就不是南宫明宇。
这场夺嫡之争根本就不该开始地这么早,他的根基不稳,朝堂势力他只掌握了不足三成,株洲的兵马还未成气候,他还需要时间增强实力。
那群老臣们整天跟南帝吵吵着要立储,他内心其实是不赞同的,但这是他母后的授意,南宫轩就想,算了,由着她去吧,以他目前的实力,完全够资格跟南帝叫板。
即便是让九皇子当上了太子,将来他也照样能将他废黜。
可是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又来得这么猛。
李不凡只是动了动嘴便推动了这场夺嫡之争,风波一起,民间和朝堂就再也收势不住。
一旦南宫澈是太子最佳人选的观念深入人心,将来即便三皇子能够登位,那在天下人看来,他也是兄夺弟位。
郑后慌了,她可以堵住百官之口,却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于是南宫轩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郑后仓促出手了,开始自乱阵脚了。
她先是除掉了九皇子,又打算对南帝下手了,可她却忽略了,一直以来都蛰伏在他们身边,等着最后出招的李不凡。
他有神武军,他有西平陈家那个火药库,甚至,连现在的焱国旧都大偃城都是他的地盘。
如果他够聪明,够有野心,只要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再笼络林素那一帮朝廷重臣,就能大张旗鼓地除掉他这个弑弟弑父的三皇子。
最后他只需灭掉那个毫无依仗的五皇子南宫琀月,剩下这无人继承的南朝江山,他就能唾手可得。
老实说,李不凡这一招走得实在绝妙,打得他措手不及。
可偏偏他还没有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南帝,再跟李不凡来个硬碰硬了。
“走吧,随母后去昭和宫瞧瞧,看你父皇这次是打算如何安抚那贱人了。”郑皇后突然站了起来,将包着手指的锦帕丢在了案上,优雅的仪容却吐露着尖酸刻薄的话语。
南宫轩身形未动,托辞后宫之地他不便久留,昭和宫他就不去了,又认真叮嘱了郑后一番才离开。
自昨夜起昭和宫的哭声就未歇过,郑后一行人赶过来的时候,九皇子的灵堂都已经摆起。
她才刚一入门,薛贵妃就扑了上来,揪着她又打又踢,宫人们连忙上前制止,可薛贵妃却闹得更凶,口口声声嘶喊着:“你还我儿性命来!”
郑后被一圈宫人拥护了起来,一脸歉然地看着薛贵妃,红着眼眶道:“妹妹你的心情姐姐可以理解,澈儿走了本宫也很难过,但这是场意外,我们谁都不想的,妹妹你别再这样了。”
“分明就是你做的!是你杀了我的澈儿!你赔命来!”
“赔命来!”薛贵妃哭得歇斯底里,妆容花了,发髻也乱了。
这时候南宫明宇终于发话了,他叱喝了一声:“够了!”
薛贵妃的呼喊声当即便弱了下来,脚步踉跄地走向南帝,哭得声泪俱下,“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啊,真的是她害死了我们的澈儿。”
南宫明宇上前扶住她,眸色阴暗地望向郑后,他或许也哭过,眼瞳周围有些红,“皇后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其实他也怀疑郑后,因为澈儿死得时间实在太过蹊跷,就在他即将为澈儿写下封储诏书的前夕,澈儿却溺水了。
他又不是普通的十岁少年,他是自小就长在深宫中的皇子,怎会对那些湖池之地没有丝毫戒心?
更何况他溺水的时间还那么凑巧,恰逢昭和宫所有的宫人都被召集走的时候,而这个召集的人还是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