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亦安把被退回的信封收起,转手又从袖袋中掏出另外一沓待看的信。
俊美面孔微转,撩起眼皮瞟了危亦安一眼,没说什么,危亦安却凭空哆嗦了一下,麻利撕开信件封口,边撕边说:“没多少了,就这些给我一炷香时间,全都能搞定,然后我立马消失在你面前……”
写着娟秀小楷的信封被撕成两截,危亦安三两下把其中对折的水纹纸抽出展开,纸上残留的绿檀芬芳悄悄隐匿在竹叶清香中。
风吹竹叶,带着天地一起颤抖,危亦安则突然安静下来。
“怎么不念,又是想杀姓晏的?”
闲散躺着的人起身,动作很快,话音尚未落下,那张水纹纸已经来到他手上,纸上的字比信封上的还要娟小,他只好转身对着光线看:“翡翠玉镯、一枚,买北庭王……许翎之命。”
……
男人嘴角上扬,勾出玩味:“原来是想杀我。”
水纹纸被搁回冰凉石桌上,纸缘锋利,在阴影中折出寒光。
“谁送来的?”他沉声问。
危亦安面露难色:“这一袋都是分铺的,具体是谁这么大胆子,我得去分铺问问才知。”
他捏起那张纸仔细端详:“千纸堂的厚水纹纸,字迹清秀娟小,绿檀香,还有些脂粉香。”
危亦安抬起眼睛看向男人:“许鹤沉,你不会惹了什么风流债吧。”
许翎长眉横扫,空气冷了三分。
危亦安无声打了个寒噤,躲开一寸,收起玩儿性:“那怎么会有人想要你的性命?
“你远离北庭来到京城,不管事,不上朝,出过最远的门儿是到上阳宫陪着姓晏的下棋,受宠但无用的形象立了七八年,谁会想杀你?”
危亦安在脑中搜刮了一圈,报出心中猜测:“会不会是秦桑海?听说他和月氏打的可不轻松。你死了,月氏人心浮动,他正好居上。”
“不会。”
许翎很快否定:“我死了,月氏只会更加清楚秦桑海的野心,以月氏王的性子,必会在尚能一战时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秦桑海虽然蠢,但不是莽夫,他能从死囚犯一路爬上太尉的位置,可不只是凭运气,惹得月氏搏命,他沾不到好处。”
许翎点了点危亦安的脑子。
危亦安觉得许翎说的有理,又觉得那个蠢字似乎是在拐弯抹角的骂自己。
他拉下脸,不满地哼哼嘴硬:“不是秦桑海那还能是谁?难不成是姓晏的觉得这戏演得腻了,想除去你?”
许翎笑了,声线低靡,透露着几分不可测:“何必猜?抓来问问。”
——
同样在城郊,不远处的院落中,江稚梧坐在井边清洗桑叶,旁边妇人一边喂蚕,一边让她不要忙活了,哪有让客人做工的道理。
江稚梧把洗净的桑叶码得整整齐齐,放在竹篾中送过去,笑了笑,低头继续淘洗。
她常年的不出门,对什么样的人家能借宿没有概念,妙槿虽比她多些经验,但也仅限在熟悉的市坊间,两人一到郊野就迷了方向,还好被出来打桑叶的魏氏捡到,给带回了家。
魏氏低头扫了她一眼:“江姑娘,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我呀,真怕桑叶割了你的玉手!”
江稚梧抿了抿唇,有些报赧:“魏姐姐休拿我打趣,仲夏里桑叶发的最快,都是新叶,韧中带着软弹,极好侍弄,等到了秋才会发硬割手。”
魏氏频频点头,又惊奇道:“瞧着江姑娘不像事过农桑的,竟还怪懂其中门道。”
“我们姑娘平日里爱刻些小玩意,从玉石料子,到木叶枝子,没她不熟的。”
妙槿语带骄傲,拖了新一筐桑叶,来到江稚梧身边坐下,掏出帕子为她按去鼻尖的细汗。
仲夏午后,水汽蒸干到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