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槿迷糊着,无意识接过包子咬了一口,而后才恍然问:“包子?哪来的包子?”
“那边老伯卖的,我买了两个。”
江稚梧朝左边的包子铺努了努嘴,她手里也捧着一个同样热气腾腾的包子。
妙槿又咬了一口,滚烫的肉馅和扑鼻的香味直鲜到嗓子眼,她呼着热气含混问:“可是咱们的钱不是都用光了?”
江稚梧声音很轻:“还有一点。”说罢也咬了一口包子,没再多解释。
多日没吃过热食,妙槿被包子香迷糊了,只当是江稚梧身上还有些碎银,转而问道:“那咱们现在去哪?”
没有籍契,江家的路引更是见不得光,就不能打尖住店,这也是为何她们之前会栖身于山庙。
江稚梧思索片刻,说:“到城郊找个农户家借宿一下。”
——
泉水清泠,林茂蔽天。
城郊,白墙黛瓦的庭院坐落其中,不显山不露水。
清泉始于庭院,院内修竹倚墙而立,环绕六角小亭,亭中一黑衣男子正斜靠柱子,饮泉茶,玩竹叶。
亭外阳光撒了满地,亭内遮阴蔽日,这黑衣人正处在阴翳中,不见一丝阳光。
随着风起,他耳廓微动,正巧一白色身影穿堂而过,快步往泉眼尽头的亭台处走,边走边喊:“许鹤沉,你现在连官府的人都敢动?”
被称作许鹤沉的男人轻启薄唇,言语中满是不屑:“官府怎么了?”
危亦安顶着烈日来到此处,看着这人悠哉纳凉的模样便印堂冒火:“跟你说过,还没到时候——”
“危亦安!你别念了!”
天上传来一道喊声打断他。
危亦安重回亭外阳光下,顺着声音朝远处的树望去,明明是盛夏,那树上却片叶不生,枯黑的枝子上倒吊着四个人,颇为诡异。
被吊得最高的花鸩脸憋得通红,扯着嗓子喊:“你把主子念的心烦了,我们就得多吊几个时辰——!”
危亦安回到亭内:“你罚他们?”
男人眯着眼睛,不置可否:“他们选错了人动手,当罚。”
危亦安露出些惊讶,又转为欣慰:“你可算知道管束他们了,那毕竟是官府的人,虽然官职小,但也不能乱杀,万一引火烧身暴露了身份,咱们之前的谋算全得搭进去。”
男人把手中竹叶扔到泉水中,平静道:“花鸩的手法已经在官府留下记档了,下次再遇到官兵,灵淙动手。”
“……”危亦安只觉得胸闷气短。
“得了,我做什么折自己的寿数教你做事,”危亦安双手一摊,从袖筒抽出一沓贴着黑条的信封,“喏,今日的单子。”
黑衣之下,一只苍白的手接过信封。
那双手骨节如削,修长漂亮,连带着手中的信封也看着贵气了些。
双手的主人打开信封,眯着眼睛挨个看过,要留的就放到左手边,不接的便退还给危亦安。
同他手上利索拆信封的速度不同的是,他阅读起来很慢,仿佛眼神不好似的,有时还要凑到光前,但又绝不让阳光直接接触。
危亦安本气着,看他那吃力模样又哑了火气,把信封夺来,认命地一个个念给他听。
男人喉结上下一滚,沉声哼笑着往亭柱上一靠,懒散模样像极了被伺候惯的大猫。
竹叶沙沙作响,危亦安声线平直,迅速报着成串的人名和赏银。
一身华贵黑衣的人眼睛半垂,浓密睫毛遮挡着瞳孔,一动不动,若不是他伸手又捞了一把竹叶,左右晃动分配信封,看起来简直就像睡着了。
不知不觉间,退回的信封已经叠成小垛,被留下的寥寥不过两封。
“这些人的押金可就便宜我们裕安镖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