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使劲的将疯了般的离雪推开,纵身一跃,随即落入了这鸾雪池中,没有挣扎和呼喊,顔溪眼睁睁的瞧着她的身子渐渐的沉了下去,离雪又是一滞,定定的望着池中,突然落下两行清泪来,转过头来,只道了一句:“娘娘,有离雪在,别怕。”
强装出来的坚强和勇敢,却被颤抖的声音出卖。
她跟离雪无人会水性,就算会,想必都不会去救青蓉,只是随着她渐渐下沉的身体,顔溪觉着自己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从事发突然到现在,顔溪多的是震惊和始料未及的愤怒,并不曾感到害怕,君夜尘那般冰冷无情的双眼,也不曾叫她伤心落泪,可眼下离雪这般带着颤抖的细语,却叫她再也控制不住,轻轻的将她搂入怀中,抚了抚她瘦小的脊背道:“娘娘不怕,你也别怕。”
许久,离雪停止了战栗,抬起脸来:“娘娘会有事吗?”
她当时太过于大意,只顾着埋着头走路,却未真正看见青蓉是如何使了伎,眼见着娘娘倒了下去,她的手伸了过去,却见得娘娘错抓了贵妃娘娘的袖子,当时,她是有多么的害怕,娘娘是被青蓉陷害的,她想替娘娘作证,可她是娘娘身边的人,谁又能相信她的话呢,若贵妃娘娘的孩子有个意外,那娘娘。。。。。。
离雪不敢再往下想,脑子里混作一团,顔溪只静静的将归于沉寂的湖水望着,抿着唇不再说话。
青蓉这一死,怕她连个洗白的机会都没有了,尚兰柔果真是好手段,能让一个宫女做到以命抵命的地步,实在是让她佩服!这个青蓉,小小年纪,在忠孝不能两全间,终究选择了孝字,只是这孝,却搭上了她顔溪的命!
人都已聚往了昭祥宫,眼下要保住的是秦心雪的孩子,暂时无旨下来要将她如何处置了,对于这样的结局,顔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虽非有意,但秦心雪的确是因为她受了伤,那孩子的到来,顔溪从未憎恨,反而替君夜尘感到高兴,刚刚那滩血,总是让她感到触目惊心。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一跤并非她想摔,却情急之下扯错了人。
这错,到底该谁来担?
顔溪带着离雪回到了宫中,离雪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小程子和清念哭得泣不成声,顔溪只能压着心里的委屈将他们安慰了,便遣了小程子前去昭祥宫偷摸的打听消息,这一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见得小程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好几次因为身形不稳,跌倒在地,又迅速的爬了起来,朝着顔溪而来。
顔溪虽对秦心雪并无感情,但对于那个孩子,虽尚未成型,但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见小程子如此状态,便猜到了八九分,心下也是一痛,只为那个因为她失手扯错了人而失去的孩子。
“娘娘!不不不,不好了!太后宫里的公公,带着带着圣旨朝咱们这儿过来了!”小程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气喘吁吁道。
顔溪十分镇定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虽猜了大概,还是不死心的想从小程子的嘴中听出个奇迹出来,但事实却总不顺着她的期望来。
“奴才过去的时候,昭祥宫里正乱做一团,奴才蹲在墙根处偷摸着听了很久,皇上和太后将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叫过来了,但贵妃娘娘的孩子还是。。。。。。还是没保住。”小程子瞧了一眼顔溪的神色,没有他这般慌张,十分的沉稳,便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了一番,继续道:“贵妃娘娘听说孩子没了,当场就昏死了过去,奴才瞧着太后宫里的公公拿着旨意朝着锦云宫去了,便加快一步的赶在了他前头回来告诉娘娘一声。”
离雪一下子跌到在地,红肿的双眼又落下泪来。
清念挽住了她的胳膊,不顾身份的隐瞒,着急道:“太后是不是来问罪的,姐姐快些逃吧。”
逃?除非她长了翅膀,眼下如何能逃得出去?就算逃出去了,想必太后也会将她追到天涯海角的,更何况,她也是受人迫害才至此的,若是逃了,便更加的说不清楚了,就算不为了她自己,为了那个无辜冤死的孩子,她也得讨个公道。
可是眼下,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如何讨?怕是连她自己都要先保不住了。
公公拿着圣旨过来的时候,见着顔溪,并没有预想中的惊慌失措,更无泪流满脸,只瞧着那双坦然自若的眼神,便心下怀疑着,是否真如人们口中所说的心狠毒辣的溪妃娘娘。
黄色的绸布摊开,一字一字清晰的落入了跪地之人的耳朵:“太后懿旨,今日得查,溪妃善妒恶毒,致皇上和贵妃娘娘痛失子嗣,现押入刑部大牢,等候发落,钦此。”公公拉长着最后一道音结束了短短几字的宣读,顔溪只跪着并无接旨之意。
善妒?狠毒?呵呵,这些罪名怎可如此轻而易举的加注在她的身上,她最多就是过失之罪,查都不查,便打入了刑部。
那个尚兰柔的父亲一手掌控的刑部。
君夜尘,这是否也是你的意思?
心在一瞬,有些刺痛。
宣旨的老公公见顔溪久久的未作回应,走上前来,叹了一口气,轻道:“娘娘快些接旨罢,奴才还要赶回去复命呢,娘娘若是清白的,皇上和太后想必会还娘娘一个公道的,眼下娘娘还是安稳了些罢。”
公道?太后巴不得现在弄死她才是,她心心念念的皇孙,疼爱至极的侄女,落得了如此的下场,还是她亲眼所见,若不是顾忌着身份和律法在,怕是早亲自上门来将她千刀万剐了。
接过手中的懿旨,将它交到离雪的手中,伸手在她的脸上抹了一把不止的眼泪,忽而一笑:“傻丫头,别哭了,再哭就难看了。”又在其他二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道:“你们若因为我不在宫中,便偷懒不打扫,回来我定是要惩罚的,另外。”
凑至他们跟前,字字认真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不许做出任何的举动,若是被我知晓了,日后等我出来,便不会再要你们留在锦云宫,你们该知晓,我最讨要的,就是不听从话的人。”
三个脑袋使劲的点了点头,在顔溪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三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顔溪身后的侍卫负责押送,却是毕恭毕敬的保持着距离,方才的情形他们也历历在目,这样的场面不像是主子和奴才,倒像是。。。。。家人的离别。
何其的珍贵和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