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今日她心里有些不安。
看出柔蓝有些担忧,容清棠说:“稍后我拿了和离书便随你回去饮盏热茶,绝不会让自己受凉。”
“姑娘在寺外站了这么久,只一盏茶恐怕不够暖身子。”
容清棠从善如流地建议:“那不如我们去五师兄的店里试试热腾腾的锅子?听说他最近又改了方子,味道更好了。”
嫁入王府后,为了维持人前的端庄仪态与礼数,容清棠很少再碰容易让人出汗的辣味菜肴,只偶尔会私下里解解馋。
今后她与王府不再有关系,容清棠自然也不必顾忌那么多。
但柔蓝不为所动,“姑娘在服药调理,还得忌半月的辛辣,到时再去也不迟。”
“也对,我都忘了。”
口腹之欲不得不暂时给苦口良药让位,容清棠点头应下时无意识地眸子微垂。
捕捉到自家姑娘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神色,柔蓝有些无奈。
无论气质还是样貌,姑娘怎么看都像是饮花露采仙草,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她其实喜爱各色美食,尤其爱吃辣。
如今虽说自由许多,但姑娘服药期间得忌口,柔蓝不敢由着她。
容清棠不经意侧首,瞥见十余级山阶之下有个小姑娘正在捡杏花。她心有疑虑却面上不显,只是继续和柔蓝打趣道:
“既然还得忌口,那过会儿品茶时要配我们柔蓝亲手做的杏花糕才行,否则岂不更加遗憾?”
“姑娘又笑话我。”
柔蓝有些羞赧。她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唯独在厨艺一事上屡屡受挫。
“绿沈昨日不是还说,你这个未来嫂嫂做的糕点把他哥的好厨艺都比下去了。”
“姑娘!谁说我要做他嫂嫂了……”
那两兄弟就在不远处护卫着,又长期习武,耳力过人,肯定全听见了。
柔蓝又羞又急。
但才十七岁的姑娘终于又有了些出嫁前的鲜活模样,柔蓝很高兴。
见柔蓝的神情不似方才那般紧绷了,容清棠才缓声说:“我们离京之前,可以先把你和群青的婚事办了。”
“你们本就两情相悦,若非被我耽误,也早该成婚了。”
柔蓝摇了摇头,“姑娘在何处我们就在何处,从无耽误一说。”
容清棠神色温柔地看着她,心底安然而宁静。
一年前的新婚夜,谢闻锦彻夜未归,是柔蓝陪着容清棠等到翌日清晨。
后来无论容清棠怎么劝,柔蓝都说只想陪着她,不愿成婚。群青也由着柔蓝,两人的婚事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好在,今后他们几人又能像以前一样游历山水,闲散恣意。她也能看着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容清棠心情放松地想道。
山风逐渐大了起来,容清棠说:“再等一盏茶的功夫,若他还不来,我们便先进去。”
昨日谢闻锦派人传信,说他已在容清棠准备的和离书上签字留印。
谢闻锦知晓她这段时日身子会弱些,为免容清棠受凉受累,他执意不肯让她去拿那份和离书,只说今日会亲自送来。
而容清棠也清楚,谢闻锦自幼便不信神佛,且不喜靠近寺庙、僧人。
是故容清棠才会按信上说的等在这里,让他不必入寺。
他们并非恩爱夫妻,却也称不上怨侣。就连那日提起和离,两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心平气和,不曾起过任何争执。
说来也算是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彼此之间有默契与了解,有过心动的情愫,却也仅此而已。自大婚那日起,这些东西便开始不断被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