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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第1页）

狱卒一笑：&ldo;你的那位管家，他再三嘱托。唉，我也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么！&rdo;

沈万三立刻明白了，王信在外面给他使着钱，怪不得呢！想到这里，他又自言自语起来：&ldo;钱！钱真管用，但钱也真没用！&rdo;

他的话，老狱卒听见了，可没听懂他的意思：&ldo;你说什么？钱没用？唉，一钱要逼死个英雄汉呢！&rdo;

沈万三脸上浮起一丝惨然的笑。钱给他带来的灾难，这远不是常人所能理解得了的。

&ldo;我说沈老爷，你有那么多钱，到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去享享清福，不好呀？要跑到这皇城来伴天子？自古就说伴君如伴虎呢！&rdo;老狱卒也坐在了牢房的边上。

沈万三叹了口气，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反正已呆在这皇上的大狱中了。就是死，也只能死一次。从给皇上上书那时起，他就心横下来了：&ldo;过去受这金钱之累，处处要看着这个脸色，看着那个脸色。现在好了，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再也没什么牵牵挂挂的了。&rdo;

狱卒坐在大牢边上，絮絮叨叨地说：&ldo;我说你啊，让你的管家他们，也给皇上和那些文武大臣使点钱，多使点，说不准能保住你一条命呢！&rdo;

沈万三一声哂笑：&ldo;我啊，正是钱使得太多了，这才成了皇上天牢中的一名死囚犯了呢！&rdo;

正在这时，远处有人吆喝着：&ldo;皇上驾到！&rdo;

狱卒慌忙站了起来，一副茫然的样子：&ldo;皇上，皇上他来这天牢做什么？&rdo;说着他恍然大悟：&ldo;啊呀，你写的那上书，还真有用呢！&rdo;

正在这时，几个宫人打着灯笼引着朱元璋、马皇后和刘伯温来到。老狱卒慌忙跪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朱元璋看了看天牢，又看了看仍坐在天牢内地上的沈万三。他让老狱卒开了牢房门，接着走了进去。刘伯温和马皇后也走了进去。两位宫人从狱卒们呆的地方，各端了条长凳来，朱元璋和马皇后坐下。

朱元璋看着沈万三：&ldo;沈万三，你给朕写那些东西，说有话要和朕说，我今天和皇后军师，可是特地来听你说的。&rdo;

&ldo;皇上，十几年前，我和你在淮西古道，那位卖菜的老汉说起范蠡的故事，皇上还记得吗？&rdo;沈万三看着朱元璋说。

马皇后听出了沈万三话中的意思，奇怪地问朱元璋：&ldo;怎么，你和他过去就认识？&rdo;

第十七章残梦万里云散水流（7）

朱元璋不回答马皇后的话，只是发怒而阴沉地：&ldo;你找朕，就是要问朕这个？&rdo;

沈万三也不回答朱元璋的话，侃侃地说着：&ldo;想那范蠡，当初弃官从商改名叫做陶朱公，陶朱陶朱，其实是逃诛，逃掉越王的诛杀。如今我沈万三身入这死囚牢中，可无从逃脱皇上的诛杀了。我也不打算再活着出去，只是我想问问皇上，我沈万三是否是因为太富，而要被皇上作为出头鸟枪打？&rdo;

朱元璋语噎了。实在地说，如果当日那个沈富至今依然贫穷，这朱皇帝见着了这困顿中的故人，倒是会助他一把。可这眼前的沈万三，毕竟太富了，富得让皇上心中嫉恨。只是朱元璋此时并不好将他心中的这些话全都讲出来，只是含糊地说着：&ldo;这……&rdo;

&ldo;想我沈万三，出洋走海，经商而富，这于国并无一害，皇上新得天下，当鼓励天下生产，各地所出不同，总得要有人从事这商业买卖。&rdo;沈万三早已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了。

朱元璋一声冷笑：&ldo;嘿，商贾大者，积贮倍息，是天下之大贼也。这可是老祖宗们在《汉书》里说的。&rdo;说着他看着沈万三：&ldo;从事商业买卖，嘿嘿，这儿的粮食倒到那儿去卖，可这粮食还是那么多，没增加一粒。这于国无补，于民无补，但却使天下财富越来越集中到你们这些人手中，使你们这些人越来越富！&rdo;

&ldo;民富国才强，皇上作为一国天子，总不成要百姓越来越穷吧？&rdo;沈万三几乎是针锋相对。

&ldo;你们富了，那老百姓则越来越穷了，《汉书》说，商人所以兼并农人，农人所以流亡者也，正是如此！这样下去，国何以强，天下又何以安定？&rdo;

&ldo;皇上，不法商人，当以律条惩治。可守法商人，于国而言，于国计民生，都无害处。再说，民富则税赋足，税赋足则国力强盛矣。&rdo;他见朱元璋注意地听着他的话，说得更起劲了：&ldo;连年战乱，民不堪命矣，今国新立，当减轻徭赋！&rdo;

朱元璋奇怪起来：&ldo;朕的徭赋难道有甚于元朝？&rdo;

&ldo;别处，小民不知，惟知苏州田赋而已！&rdo;沈万三说着，掰着手指：&ldo;宋时，苏州征粮三十万石，元时八十万石，张士诚据守吴时，增至一百万石，可如今却高达二百八十多万石。&rdo;

朱元璋的脸阴沉了下来：&ldo;苏州刁民，助张士诚据守苏州，达十月之久。非如此，不能惩其恶！&rdo;

沈万三冷笑起来：&ldo;皇上以之惩一时尚可，若长此以往，则苏州这江南富庶之地，谁还敢种田？这于国于民又有何利？&rdo;

朱元璋知道沈万三说的这些全是实情，因此没动气，倒是颔首点起头来。

沈万三接下去继续说着：&ldo;小民曾数次出海贸易，以丝绸茶叶陶器瓷器这几宗商品为例，江浙赣数省，数万百姓从事桑茶陶瓷生产，安居而乐业，这有何不好？倘若再以国内其他商品畅销于海外，则国内百姓安居者亦众，国家税收亦日益增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