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这就是宋庭泽真正的人设,一个对普通人普通事感到极度无趣的反社会天才,他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皇权~~而是另有其他。
虽然沈芊狠狠地吐槽了一把赵·戏精·曜,但乍一看这家伙把自己生生饿瘦了一圈,她还是极心疼的,想也知道为了大义和名声,他闭门不出的这五日,怕是真的没进任何米食,这正当长身体的时候,哪能这样饿呀!
所以,在这群伏地痛哭的大臣们陆陆续续离开后,沈芊第一时间到小厨房去熬了些微甜的米粥,端到赵曜的房间去,盯着他喝下去,接下来几日,也日日给他弄些营养又软糯的流食,唯恐他饿久了,乍然吃油腻或生硬的东西,会伤了脾胃。
有沈芊这样精心的伺候,某人简直不要太得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哪里还有半点病人的样子!沈芊和赵曜两人之间其乐融融,站在一旁的蕊红却日日瞧得胆战心惊。她本来觉着,太子殿下虽然对自家姑娘有些那方面的心思,但自家姑娘应当只是把殿下当弟弟,两人之间暂时应当是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的。可是这么些日子以来,她瞧着这两人间的情况,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尤其是殿下离家出走,姑娘竟不顾自身安危,第一时间策马去追……她当时吓傻了,等到回过神来,细细一琢磨,真真是忧思至极啊!所谓旁观者清,她现下越瞧越觉得姑娘对太子殿下恐怕也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了,否则,怎么可能在听闻殿下失踪的时候,便这般浑然不顾自己的生死……真的是一个姐姐对弟弟该有的感情吗?
还有这些日子精心精细到连她都未必能如此面面俱到的膳食和照料,放在一贯懒散又大条的姑娘身上,是多么的反常!蕊红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和明白人,整日整夜地胆战心惊,就怕殿下和姑娘之间的是事被人发现,这不仅关乎她那在殿下面前挂了号的性命,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觉得这!两人的事儿能成!真到了那时候,受伤害的还是姑娘呀!
蕊红这边求神拜佛地希望姑娘千万不要喜欢上太子殿下,而沈芊那边却恍然无觉,还是专心着自己的疗养大计,争取让小曜在登基大典之前胖回来。
赵曜这边三辞三让后,终于答应继承皇位,这青州城里的高官们就立刻行动起来,首先由宋庭泽带领一众文官负责起草文书,用于敬告天下万民,接着由山东本地的官员,尽快选定一个适合用于新地登基的行宫和祭天的祭台,然后还要由礼官负责准备登基的礼服、冠冕,确定登基当日的行程等等。
总之,这二三十个高官,几乎个个忙得脚不沾地,不过他们个个都忙得真心实意、笑逐颜开,毕竟现下忙一阵,日后可就能受益一辈子了!从龙之功,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得的!
赵曜还一心惦记着打仗的事儿,所以他再三叮嘱张远和宋庭泽,登基之事从简便可。宋庭泽当面应承地好好的,回头依旧按照自己的主张,大办特办,还特意叮嘱各方面的负责人,要求他们要在现有条件下做到最好最隆重!
这阳奉阴违的做派,又是让赵曜气得个仰倒!倒是沈芊听完以后,竟觉得这宋庭泽莫名有点萌,忍不住憋笑着对赵曜道:“如果不是你们的爷孙关系特殊,不能类比寻常百姓,我都要觉着你们俩,也算得上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了。”
赵曜听她这么说,越发气得不行,连着好几天在屋子里重重踱步,尤其是沈芊认真工作的时候,他就拼命地在书房门口跺脚,大声走路和喧哗,以此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沈芊真真是腹诽地不行,想着这家伙还老背后埋怨人宋庭泽,结果自己还不也是这么一副死样子,脾气又坏又臭,性子还小气别扭。眼见着某人一副要生气到天荒地老的样子,沈芊只能赔着笑脸,给自家这一小道歉:“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吗?宋庭泽和你没关系,他就是个阳奉阴违、刻薄寡恩的佞臣,他这么做,都是想要膈应你父皇,以报当年被迫辞官之仇!”
赵曜这才心里舒服些,一副勉强接受她道歉的傲娇样:“哼,这还差不多,别以为你道歉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日后,你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旁人那边,我还是会生气的!”
沈芊直接一个白眼翻上天,得,这位傲娇大少爷,她还不伺候了,日后谁爱惯着,谁惯着!
于是乎,整日无所事事地赖在后院中的赵曜便被沈芊直接踹出了后院,让他去前院自力更生去。赵曜被沈芊踢出来,那委屈地简直是像是蒙受了什么奇冤,心里更是恨恨地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某年某月,宋庭泽作祟,致使朕与皇后又生嫌隙云云。
当然,不管这两人打情骂俏地多欢,日子还是到了登基大典的那一天。这是礼官们千挑万选的黄道吉日,而在此之前,宋庭泽拟出来的文书,也早已发往大江南北,以昭告天下,最重要的是,他还特意地多发了一份给通州城里的鞑靼人,这是对鞑靼人当初那份羞辱性的诏书的铁腕回击,同时也是现任建元帝的催命符!
这一日,赵曜穿上了最隆重的十二纹章冕礼服,在百官的簇拥和万民的跪拜下,于山东青州城,正式登基称帝!并于同日,在少阳山上,举行祭天仪式,以告慰天地神明,虽然大周祖庙在北京不在山东,没法完成祭祖这个步骤,但宋庭泽还是聪明的,他折中想了一个遥祭先祖的仪式,想要赵曜表表态,例如必要收服河山,将来亲自到祖宗面前谢罪之类的。谁知道赵曜也是狠角儿,放话放得让所有人都吓得心惊胆战,他直接在仪式上指天发誓,“若河山不复,则朕千秋万岁后,不入宗庙,不受血食!”
这一句话说出来,周遭一圈大臣通通吓得当场就给跪下了!尤其是那个见惯了大场面的礼官,竟差点失态地伏地痛哭出来,若非他还有一丝丝理智,想到这样的大日子不能作此情态,恐怕真会抱着赵曜的大腿,磕死了也要他把这句话收回去。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天下,自商周以来,就极为重视宗庙和祭祀,连论语都有云“兴灭国,继绝世”,就算你把人家的国家灭了,也要让人家这一脉承继个香火。更有当年狄仁杰劝武皇立子不立侄时,都要用“立庐陵王,则千秋万岁后常享宗庙;三思立,庙不袱姑”这样的理由来劝一劝,宗庙对于皇帝,甚至对于本民族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如今赵曜竟然狠到拿自己将来的宗庙和血食来发誓,可见他对驱除鞑靼,收服天下的绝对铁腕。虽则大臣们被生生吓出了三魂七魄,但赵曜的这句话,却让他在民间的支持率骤然飙高,甚至到了妇孺皆称明君,声望直逼□□的地步!
他这一番宣言,不仅彻底地洗清了自己皇位的正当性,甚至还攒足了政治资本,彻底从一个资历浅薄的幼主少帝,变成了天下共赞的明君雄主!
甚至,也因此摆脱了不少宋庭泽的影响。这场登基,是赵曜进行的一场多方博弈,既是与天下人的博弈,也是与群臣百官的博弈,更是与宋庭泽的博弈。而这场博弈的谋算,在他登基之前,几乎没有任何表露。众人看到的,是他对继任新帝的推辞,是他对建元帝的爱戴和遵从,是他在百官面前的悲痛陈词,这里面的每一举每一动,都完美符合了众人对于储君,对新帝的企盼,毕竟任何一个被禅让的新君,都是如此表现的。至于他们心底的想法,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即便是宋庭泽,也被赵曜这一副模样给骗了过去,他看透了他在人前的表演,看透了他藏在绝食背后的野心,也看透了他对建元帝的恨意,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被自己亲手扶上皇位的不是一个傀儡,而是一只野心勃勃的狼崽子。
他从未感到惧怕,他甚至期待到有些战栗,他早就在憧憬着与这位野心勃勃的新帝的交手!旁人总觉得他这一生波澜壮阔、辉煌无比,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事有多么简单,多么无趣!他穷尽一生都在寻找着一个对手,一个值得让他掀起眼皮瞧一瞧的对手!
见到赵曜的时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人感到有些兴趣,他想着,终于勉强算是遇到了一个可能会成为对手的人,可惜,他太年轻太稚嫩,稚嫩到让他怀疑,自己能不能等到他真正成长到巅峰状态。所以,他费尽心思打压他,让他一次次地难堪,让他一次次地忌惮,让他连皇位都要烙上自己的印记,他知道他无法容忍这种至极的羞辱,他就是想要看看他有多韧有多强!
在他表演的那几天,他是失望的,这样常规的套路,无趣地让人生厌,他甚至以为自己看走眼了,他这个好外孙,也不过是个一心装着皇位的庸碌浅薄之徒。然而,今日这一出,却让他激动到浑身发抖,他果然没看错,一点也没看错!多狠呐!他的好对手,对自己都能如此狠毒的好外孙,真真是没有辜负他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