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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中共党员们微笑中所含的苦衷，还不止于他们取得的重大情报没有被恰当使用，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这一点；还在于此后他们坚持岗位继续斗争所遇到的更严重的挫折和牺牲。

战争在中国海外远方的大洋里进行，在南京和上海，看不见海战，听不到铺天盖地的轰鸣，除了12月8日&ldo;同盟社&rdo;、&ldo;中央社&rdo;播发了&ldo;皇军赫赫胜利&rdo;的头版头条消息外，市民百姓照常过自己的生活。其中上海稍有例外的是，停泊在黄浦江中的美、英军舰，在开战当天清晨，受到了日舰的炮击。英舰&ldo;彼得烈尔号&rdo;被击沉，美舰&ldo;威基号&rdo;投降。继法租界之后，英租界也成了皇军的天下。

日本偷袭珍珠港前几天，尤其12月1日以后，中西功坐立不安。连日来，听不到对美谈判有进展的消息。一清早，他便守候在收音机旁，收听东京广播电台的新闻，结果什么新闻也没有，只有&ldo;勤劳奉仕全民踊跃&rdo;&ldo;人造石油即将高产&rdo;之类的老调子。

他极为矛盾，希望自己对上级答复的情报是准确的，但是又宁愿担负&ldo;情报不准&rdo;之责，而希望不爆发日美战争。

他厌恶日本的侵略战争，更痛恨把日本推向毁灭的疯狂行为，曾在一瞬间，他看到双方战舰炮火互射的场景，燃料油在海面上烧起熊熊大火，黑烟笼罩天空。落水的士兵们在大火燃烧的海面上挣扎，他们游动着，再也无暇厮杀；他们咒骂着，无力地沉下水面。

整个日本国这艘太平洋上的战舰，最终也倾斜着像要缓缓地沉下海去。

那时，日本国内没有一种能够扼制法西斯军阀集团这种战争狂的政治力量。这是日本的悲哀。

日子一天天地挨着过去了。过得那么慢，不见有开战的消息。中西功内心那难言的希望之芽又萌生起来：也许和美国的谈判已有某种进展，而已达成或可望达成某种协议了？

他又进入&ldo;满铁&rdo;资料研究室，看了新收到的《编内参考》，一下从头凉到脚。看来，开战是铁定的了。《编内参考》的一条&ldo;宫内讯&rdo;称：11月29日上午9时30分，宫中举行政府和重臣恳谈会，出席者，政府方面为首相、陆相、海相、企划院总裁，重臣为若槻礼次郎、阿部信行、广田弘毅、近卫文麿、林铣十郎、冈田启介、米内光政。若槻重臣持重告诫政府：&ldo;南进战争，若为求日本之独立与生存，开战宁败也无悔；若非为此目的而诉诸武力，则危险非常。&rdo;广田、林铣、阿部三重臣称：&ldo;既然政府决心已定，只好表示信赖。&rdo;经首相诚恳解释，全体重臣对政府开战决心，最后&ldo;表示谅解&rdo;。

他久久挺立桌前，喃喃自语：&ldo;开战是铁定了。&rdo;

12月3日，他又次派程和生去见吴纪光，传告：&ldo;战争将在12月8日爆发。&rdo;

这之后，直至12月8日，中西功再未到&ldo;满铁&rdo;去过一次。他沉默寡言。当听到日本海军偷袭珍珠港&ldo;取得辉煌大胜&rdo;时，他竟麻木了，毫无反映。他不断地借故对方子发火，吓得惠子躲在房里一声不响。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最使他难以理解甚至愤怒的是：他出生入死用生命换来的重大情报，竟丝毫未起到应该起到的作用！他痛心疾首地自言自语：&ldo;美国人愚蠢，蠢到了极点！&rdo;这个怨忿是无处可出的，只能出在方子身上，方子默默地承受着。但她又何曾知道，半年之后，她即将承受另一场多么沉重、多么巨大的灾难！&ldo;大东亚圣战&rdo;在中国的连锁反应是日军为配合进攻香港，发动了第三次长沙战役，以第11军为主力，渡过新樯河，又渡过汨罗江，由于进展顺利，得意忘形，竟超计划地进攻起长沙来了。重庆方面早得到我方提供的情报，用十一个军对他们实行包围，几乎把他们全歼。

&ldo;大东亚圣战&rdo;在中国华北和华中战场的配合反应，是在华北的&ldo;强化治安讨伐&rdo;和华中的&ldo;加强清乡扫荡&rdo;。这些，上海情报科所属的南京站和北平站筹备组，早把情报送出。华北的我军主力部队成了&ldo;华北派遣军&rdo;日夜奔突的催命符，游击队更令他们伤脑筋，不知什么时候哪个地方军火仓库便会突然爆炸起火，连运兵火车和输送物资的轮船竟也会爆炸。华中的&ldo;清乡扫荡&rdo;，只能依靠皇军，天晓得李长江、任援道等汪伪汉奸军师长们为什么如此胆小，必要求皇军打头阵，这些&ldo;皇协军&rdo;也是&ldo;狡猾狡猾的&rdo;。

太平洋战争爆发，在上海情报科引起反映最强烈的是老吴，他产生了一种隐隐的兴奋和骄傲。事实胜于雄辩，上海情报科的情报被证实了。眼见得美国对日宣战，世界形势从此剧变，在中国的日军不是东调西调，便是坐守孤城，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胜利就在眼前；对于东京逮捕尾崎秀实可能牵连到中西功、西里龙夫、白井行幸、尾崎庄太郎一事，被内心的喜悦冲淡了。又不见中西功提什么意见和要求，判断日本警视厅也无暇顾及中国的上海、南京了。12月31日除夕之夜，他叫程和生通知中西功，请他选择时间，会一次面。1942年1月3日清早，程和生引中西功到了一处幽静的小屋。三人在火盆旁坐下来，老吴端详了中西功一阵，笑道：&ldo;好像瘦了些，要注意革命的本钱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