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定国依旧坐在轮椅上。
大冬天他却一头汗,头发像是刚洗过一样,还湿漉漉的。
两条原本无力的腿此刻微微颤抖着。
江拾月一脸诧异,“爸,你腿有感觉了?”
陈定国拍拍自己的大。腿,笑声爽朗中透着开心:“嗯呐!比以前强了不少。”
往日里总是谨小慎微的吴秀娥脸上也带着喜悦:“大夫说你爹再坚持复建半年差不多就能走路了。”
陈山河长睫颤了颤欲言又止。
江拾月察觉陈山河情绪有点不对,侧过头看他。
陈山河没说话。
倒是吴秀娥瞥见江拾月的动作轻叹,“山河,不怪你!你当兵的时候你爹已经瘫痪在床那么多年了,咱们谁都没想到能治好。”
陈定国附和道:“你娘说得对!再说医生说的是如果我早些年来医院康复会少受些罪,恢复的也更快一些。但,也只是可能。而且咱们庄稼人谁不是从年轻起就吃苦受罪?收秋的那个累可比这个康复轻松些。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
江拾月顿时明白陈山河这种沉默是自责。
他怪自己不够细心,没有早点把陈定国接过来做康复训练。
江拾月手伸到背后在陈山河背上轻拍了下,“你不是学医的,老家的医生都技术有限,咱们不知道很正常。”
“大老爷们别总回头看。我现在才六十岁,能走了最起码还能走十年。你老哭丧个脸做什么?”
江拾月:“……”
她又扭头看陈山河,陈山河确实算不上高兴,但是跟哭丧着脸也没什么关系。
吴秀娥打圆场,“月月,听说南方人喜欢吃甜喜欢吃米饭,想吃家里面食了吧?我去给你做碗手擀面?”
江拾月忙拦住吴秀娥,“妈,我们刚吃过饭。明天我再过来吃你做的手擀面。”
吴秀娥下意识看向陈定国,似是拿不准江拾月说得是客套话还是真的。
陈定国摆手,“月月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吧!她刚回来应酬多。咱们都是一家人什么时候吃饭都可以!”
江拾月被说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其实陈山河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提起过陈定国已经接到银城来的事,但陈山河这人不太擅长异地恋爱也不擅长聊天,就提过那一次。
江拾月刚回来,一堆事要忙,把陈定国两口子给忘了。
一家四口坐在客厅围着茶几聊了会儿。
江拾月见陈定国面露疲色,主动提出了离开。
一出医院,江拾月不客气地往陈山河腰上拧了两下,“爸妈在这里你不提醒我过来吃饭!徐主任能有爸妈重要?”
陈山河:“……”
有些委屈地抗议:“我昨晚说过,你今天没提,还以为你不想来。”
昨晚?
江拾月半点印象都没有,但是陈山河是不会说谎的。
她努力回忆,终于想起在昨晚她被陈山河折腾到只剩一口气时,他似乎说了句“明天跟爸妈一起吃个午饭?”
那时候的江拾月比喝醉酒断片的人还惨一点儿,她那会儿哭着求饶喊着想睡觉身体的掌控权偏生在陈山河手里,意识半睡半醒,哪里会想到陈山河连篇的荤话里夹了一句这么日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