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好似冬雪压弯的树枝。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淡忘在河水中缠绵的一幕。
桑染那时还没挣脱心瘴,我掩耳盗铃说服自己。
转过身与他对视,桑染已清醒,湿发一缕缕垂在脸前,显得他脸色瓷白,一碰就要碎去,他满身风暴退得一干二净,烟雨初霁的眸子重新亮起,只是眼神过分炽烈了些,连后头高悬着的金乌鸟都黯然失色。
心里有些慌张,佯装镇定避开他的目光,回头整理起衣裾。
“阿染可有受伤?”
作为师父,适时关心一下徒儿在情在理。
身后窸窸窣窣一片响,桑染慢吞吞挪过来,抱着膝盖蹲到我脚边,他仰头看着我,像一只可怜巴巴的落汤狗:“我没受伤,阿樱你还好吗?”
“为师……也还好。”
阿樱……为师……
当初一念之差惯着这俩孩子,没苛求他们喊师父,导致后患无穷,一个比一个蹬鼻子上脸。
真是悔不当初。
桑染又是欲言又止,眼巴巴向我挪了挪,几乎要挨上我胳膊,他睫毛湿漉漉的,底下一汪泉水竟比这山涧还要云腾雾绕。
“方才……那怪物差点……”
他沮丧地揪着头发,显然还在为落水的事心惊:“是我不好,没能抓住你……”
回想起浪头打来那一刹那,他扑向我,眼中失控的恐惧,仿佛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
看着他患得患失的模样,相似种种纷至沓来,才发觉,他鲜活的情绪并非暴发于一时,只是他习惯于隐藏,而我又习惯于忽略。
对于我这个千岁老人而言,桑染无论多少岁,也无非是个懵懂的凡人,所以我看轻了他,也顺便对那些崎岖的心事视而不见。
如今点破了窗户纸,近在咫尺的感受真切起来,我恍然明白那些扭捏与吞吐,背后纠结着怎样的爱意。
抬头看着万里晴空,荒诞得有点像老天爷在整我。
天牢中鞭笞之痛尚且历历如新,这浑水万万蹚不得。
我只当他是个迷途的主子,返回天宫尊卑有如天堑,他可千万别对我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可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闭目思绪片刻,最终还是端起师父的派头,少有地板起脸训斥:
“为师瞧着你平日也是颇为沉稳,怎得方才在水底,发现你浑身戾气暴走,心瘴集结,为师是怎样教导你的,修行者,修的是心,风动云动心不动,静心克欲乃是大道,你怎得如此自乱阵脚。”
“我只是担心你……”
“你这一身本事还是为师所授,怎的就担心起师父来,我不过在家修养了三年,你就真当为师是洗衣做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