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将要把长箭直直插·入对方的胸膛时,一只冰凉纤柔的手,弱弱地拉了拉他。
阮筱朦坐在地上,一只手还抱着楚蔷,另一只手抬着,够上他的衣角。
“如果你心里实在是恨,我可以替你杀了她。”
阮初胭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俩,向她质问:“你不怕遭人唾骂吗?她就算不再是皇后,她也是你的婶娘!”
阮筱朦轻笑,她曾经养过一园子男·宠,又抢了公主的心上人,她为了苏亭之大闹角斗场,又拖累太子在龙隐山下丧命……世人如何看她,她何曾在乎过?她注定是个反派,而且命不久矣,想一想,只要她愿意,现在哪里有什么她不敢做的事?
她又拽了拽楚蓦,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替你杀了她。”
楚蓦低头看她,眼中的戾气却隐隐地淡了些,余下更多的,是化不开的哀伤。
他明白阮筱朦的用心良苦,她宁愿脏了自己的手,却一心要维护他的清白。都道是清者自清,可是除了她,还有几人能相信他的一腔赤诚?他是幕后凶手的儿子,也许别人都像阮初胭一样,觉得他也该死。
再善良的人,如果他被逼到了深渊的入口,或许在绝望之下,也会一念成魔。除非,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拉他一把,唤回他内心的清明。
楚蓦绷紧的下颌线条变得柔和起来,他垂下目光,淡淡地落在衣角处那只素白纤细的手上。
它看着柔弱,却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了他一丝坚守自我的勇气。
温皇后看出他的迟疑,双掌抱住他握箭的手,她挺胸蓦地朝前一送,在箭尖穿透皮肉的闷响声中,腥热的血溅湿了他半边身体。
她把脸转向了阮初胭,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看清楚他现在的样子,他的手上,沾满了谁的鲜血。如果,你仍然对他念念不忘,我做了鬼也会缠着你。”
阮初胭惊恐地摇头,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个举止,让楚蓦也意外极了,他从前缉凶时,不是没有杀过人,可是从没有一次,鲜血能让他感到这样肮脏恶心。他的手上是粘腻的,面前那女人毒蛇般的笑容,晃着晃着,掉出了他的视线。
她倒下去了,可是铁箭的一头还被楚蓦怔怔地攥在手里,身体和箭身分离的一刻,更多的血喷洒出来,落在他的前胸和下颌,让他俊美如玉的脸庞变得住越发狼狈狰狞。
阮初胭冲过来,狠狠地撞开他,扑在温皇后身边哭嚎。楚蓦像傻了一样,默默地张开五指,任凭掌中带血的箭掉落。
他在阮初胭的抽泣声中转身,向着阮筱朦和楚蔷走去,他今生最后一次对阮初胭说了一句话。
“你恨我是吗,我也一样,恨透了你。”
他蹲下·身,不顾自己浑身的伤,从阮筱朦的臂弯中将楚蔷接过来,强硬地抱在怀里。她是个与世无争、从不害人的弱女子啊,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里来,为什么要把她卷进这场是非里?
阮筱朦看着楚蓦踉跄着把楚蔷抱起来,一步一步,蹒跚而行;她也看着阮初胭伏在死去的温皇后身边,一声一声,哭得像是快要断气。
男女主的感情线彻底地崩了,楚瞻死了,原书的剧情已经被改变得天翻地覆。
夏至、小满和裴纭衣带着一队人赶来,阮筱朦在被接回营帐的路上就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夜里,她醒了一次,起身听见夏至在帐外与人说话。
那人说:“阵眼起火,郭恩便知大事不妙,明着打不过了,他的队伍和远山军都躲在山里,不敢应战。后来,郭恩以小殿下的性命相胁,要求一个时辰之内用江世子去换小殿下。江世子他,居然答应了。”
夏至问:“后来如何?双方突然激战,可是出了乱子?”
“这交换条件,本就是他们使诈。想是郭恩惧怕江世子,担心迟早被破了阵,他的队伍和远山军将全军覆没,所以设计,想除掉江世子。换人的时候,他们要求小殿下和江世子都绑了手,眼睛也蒙着,谁知,世子刚一过去,接他的人就下了毒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世子他当场就……”
“这么大的事,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世子倒地之后,双方就打起来了,这边嚷着要为世子报仇,那边说咱们已经没了可以破阵的人,又何需惧怕?后来一片混战,属下便留了人继续打探,自己回来报信了。”
夏至心里七上八下的,仿佛掉在深渊里,越想越怕。如果江酌出事了,还有谁能指挥大军破阵?郡主若是知道了,又如何承受得了?
她希望消息有误,但是细想想,这确实像江酌会做的事。在整件事里,郡主和世子有同一个弱点,那个弱点就是阮殊棋。在关乎小殿下性命的问题上,江酌就算赌上自己的命,也一定会保全他。
“再去探,务必要弄清楚江世子到底如何了,小殿下是否安全?”
那人应声而去,夏至叹了叹才回到帐里。
她看见阮筱朦倒在帐帘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她吓得把人抱住,连声唤着“郡主”,只听见阮筱朦低喃着说:“我若死了,会不会遇见他……”
第八十二章大结局上大结局上
苏亭之诊了脉,便叫夏至去帐外守着。
夏至轻车熟路地帮他把药箱和银针摆在桌上,退出去落了帐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