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酌也撇开脸,掩了口鼻:“有点像铁锈,还有点像铜锈,但这气味要重得多。”
苏亭之循着气味回来了,还惊动了睡觉养神的江则。
二人站在门口,被熏得各自屏息,江则让这味儿冲着头脑无比清醒,他问:“发生了什么?就算屠个村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腥气吧?”
苏亭之强忍着鼻间不适,蹲下查看。“这不是血腥味,是伏都花叶子的汁,经过了数十倍提纯。它虽然是植物,但气味酷似铁锈和铜锈的混合物,人的鼻子很难分辨出来,不过,嗅觉灵敏的动物往往可以轻易区分。”
“我明白了……”阮筱朦宛如醍醐灌顶。
这么多琉璃做的骰子,其实,父皇的提示已经够明显了,只可惜,她到底不是真的原主。她逃出京城,破解宝藏之谜,她以为自己比原主强,却忘了她穿越而来的根本,她是阮筱朦。
自从她用赌坊代替了盈香阁的作用,她曾经问过自己,和原主最大的差别在哪里。答案是,原主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而她自己,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
原主贪玩,而且好赌,她如果来到这里,一定会非常喜欢最后这间石室,尤其,是箱底的骰子。
先帝了解自己的女儿,觉得她会很快发现骰子里的奥秘。可惜,来到这里的四个人,没有一个关心箱子里的东西。
阮筱朦头疼发作,一心只想寻找出口;江酌淡泊名利,从不玩物丧志;苏亭之也是个经历过富贵的人,活得失意,对花花世界兴致缺缺。
“听,有动静!”江则叫了一声。
是隔着石壁的拍击,静下心来就能听到,过一会儿有几下,但是很清晰。
“拍墙的……是些什么东西?”苏亭之神情不太镇定,大家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地方待了几天,此时突然有动静,也不知是人是鬼。
“是猴子,”阮筱朦淡然说道,“被这气味吸引来的。”
说完,她又从箱子里抓起几颗骰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流光易碎,煞是可惜,但是比起活命,那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石室内的味道瞬间又浓了好多倍,熏得人快要睁不开眼。
江则好像有点明白了:“原来这面石壁就是出口,外面来的,是山里的灵猴?”
阮筱朦点点头,江酌已经懂了她在想什么。
他说:“有出口的地方就有缝隙,我们找不到,但猴子能闻到,所以它们从外面拍击这面石壁。这样看来,灵猴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嗅觉,金属的味道能让它们异常兴奋、暴躁,甚至具备攻击性。”
此间灵猴那些非同凡响的灵性,都是被百姓过于神化的。富人身上往往携带金银钱财和首饰,土匪恶人和上山打猎的人会藏有武器、兵刃、捕兽夹,这些都会让嗅觉灵敏的猴子察觉,诱发它们的攻击性。
和金属相反,灵猴山名花盛开,植被茂密,木系的味道能讨猴子喜欢,让它们变得心神安宁。阮筱朦之所以在四人之中,能被猴子区别对待,是因为她身上虽然带了佩刀,但是又有兰香压住了金属的味道,这才让猴子另眼相看。
先帝带着人好不容易破了墓里最凶险的那些机关,他封了古墓原来的出口,是为了不再让外人发现这里。他指引的入口,只能从外面打开,同样,这个煞费苦心的出口,也只能由猴子从外面触发。
灵猴山猴子的嗅觉秘密,才是最大的山之隐秘,而先帝就是利用了这一点,特意让人打造了琉璃骰子放在箱内,相当于打开出口的“遥控器”。
拍击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阮筱朦说:“做好准备,咱们应该快要出去了。”
被困了几天,这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苏亭之想了想,却又往回跑。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手中拿了张油纸,包裹着几页东西往怀里揣。阮筱朦问:“藏什么宝贝呢?”
他勾了勾唇,仿佛笑意平淡,眼中却神采熠熠。“我在旁边那间石室里,竟然发现了几张传世的药方。这个,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另外半张方子,它能治裴纭衣的眼睛。”
“真的?你太厉害了!”这可是阮筱朦的心病,她伸出个大拇指夸赞,“我以后送你个金牌匾,上面就写——盖世神医!”
苏亭之横她一眼:“谁稀罕?”
“也对,你也不是沽名钓誉之人。日后,我若能想出猫的含义,一定找到杀你师父的凶手,替你师父报仇。”阮筱朦在他的左肩轻拍了两下,宽慰了一声,“别再难过了。”
苏亭之看着她,难得地浅笑了一下,算是对这个报答方式比较满意。
正说着,石壁发出“轰隆”的响声,缓缓向右边移开。
旭日东升的阳光挤开门缝往里钻,照亮了空中的尘埃,带来渴望已久的光明。
四人走过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石壁外,没有路,石门就开在悬崖上。放眼,天高水阔,一眼无边。
崖壁上,有一些斜探而出的小树枝,还有一些或粗或细的藤蔓,除了猴子,没有人能到得了这里。
伏都花叶的味道对于这里的灵猴而言,是世间最特别的存在。它能让猴子兴奋,拼命地拍击石门,触发机关开启,但是,它从根本上来说,又属于木系,不会引发猴子的攻击性。
灵猴们闻到味道,接踵而来,成群地挂在藤蔓或者树枝上,有的不小心掉下去,又轻灵地扒住石壁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