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要照顾病号,要准备一大家子的吃食,还要跟金鬃闹着单方面的别扭躲躲闪闪,平淡到近似枯燥的日子居然也被纪浩然过出了鸡飞狗跳的喜剧效果,当春日的脚步慢慢临近,纪浩然没有一分察觉。不过他倒是注意到每天晚上,天刚一擦黑的时候,天空中会有一个位置特别明亮,那应该是一颗星星,但是纪浩然不敢肯定,因为自从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他还从来没有在夜晚的天空看到过星星这种东西的存在。
穿越千年时空还能头顶同一片蓝天,穿越亿万光年的星系还能同在一个宇宙,可是要是掉到一个孤零零的连日月星辰都缺斤少两的地方,还能剩下什么可供追缅?
这个问题不能想。
所以仰脖看了天空一会,纪浩然就逼着自己低头当刚才眼花了。
他最近操心的事情有很多,其中最严重的一起就是,天气又开始转寒了,那种大白天呵气成冰,到了晚上咔嚓咔嚓的结冰爆响声就在他们的帐篷外接二连三炒豆子似的响的日子又回来了,能响一整夜,让帐篷里睡觉的人非常的睡不安稳。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帐篷比以前小了,除冰的工作量比之前少了很多,不用举家彻夜不眠的干活。
在这个没有天气预报的时代,浩然非常怀念小宋哥哥那张国字号标准审美的大众脸。
再后来,是院墙上支楞了一整个冬季,在霜天雪地里也傲然挺立的跟琉璃似的的碗碗花,在某个早上终于零落成泥了。
彼时纪浩然打着呵欠从帐篷里钻出来,一边拍嘴巴一边伸懒腰,伸到一半忽然发现院子里看哪哪都怪怪的不对劲,可是仔仔细细的挨排望出去,墙还是那个树枝围出来的墙,火还是那个彻夜不熄的火,帐篷也没变大也没垮塌,可是纪浩然就是觉得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不对劲了。
他在喂饱金鬃顺便也喂饱了自己之后才迟钝的意识到,那是傲放了一整个冬天的碗碗花在一夜之间彻底下台谢幕,没了盘踞视野犹如背景一样坚强顽固的那份晶莹剔透,可不就是啥啥都不对劲。
当这个认知砸进脑袋里,纪浩然足足愣神了三分钟才复活回来,然后嗷得一声惨叫的闻者惊心,见者落泪。
现在是纪浩然经历的整个冬天里最冷的时段之一,碗碗花选在这个时候落英,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正的冬天由此而始?纪浩然眼前一黑差点哭出来,如果这都不是腊八三九,这日子还让人怎么过?!
就在这全家人轮番抗击冰雪众志成城的时候,就在纪浩然一天神神叨叨的琢磨天气再冷下去日子该怎么过的时候,一天晚上,纪浩然被从地底下发出的熟悉的闷雷声惊醒,他趁着身边的肉肉不留神跑到帐篷外,院子里一如既往的只有篝火发出的橘红色的光,天边的那颗星早就落了,它只在晚上天黑之后出现那么一会,院墙外一片漆黑,黑地从后面追上来,咬着他的腰上的兽皮往帐篷里拖。
被七手八脚的压制在帐篷里动弹不得的纪浩然模模糊糊的意识到好像每次间歇湖放水的时候金鬃白底黑地他们这一大家子都表现得很敬畏,他们不会出去看热闹,围观什么的更是想都不要想,并且他们自己不那么干,同时也严格束缚纪浩然不让他那么干,唔,这可真是道德高尚的标竿。
天亮以后纪浩然出门逛了一圈,马上就明白是什么引发了昨夜的水文巨变,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无数条小溪从森林里蜿蜒出来,蛇行着流进太极图似的拥抱在一起的湖水里,盐湖水位暴涨漫过间隔开两湖的堤坝,溃堤的水流倾泻进间歇湖,意外就此筑成。
&ldo;这这这这……&rdo;浩然指着间歇湖又指着那些从森林里流出来的小溪说不出话来,扭回头寻找后援队。
金鬃瞥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身子一矮,在浩然的惊叫声中原地连打了七八个滚,然后一跃而起,狠狠抖了抖毛,瞬间下了一场冰凉彻骨的寒雨。
&ldo;啊啊啊,你疯了啊!&rdo;浩然一边尖叫,一边跌跌撞撞退出金鬃撒疯的范围。
但是这个冬天,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过去了。
很久以后浩然才想通,那最后的寒冷大约相当于他以前经历过的倒春寒,只是北方不种越冬小麦,这种天时上的灾荒才从来没真正进入过他的知识储备。
回头数那些一笔一划刻下的时间记录,整个冬天历时一百五十多天,其实真的不算长,可是回头去看,端得是日日惊心,夜夜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