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皮受寒等于坏肚子,浩然从小就受到这样的教育,根深蒂固,现在肉肉每天都要把最脆弱的肚皮晾出来,又行动不便,浩然是非常非常的担心他闹肚子疼,盖被子的事情看得严严实实,怕没经过鞣制的黄羚貘皮太糙了,伤到肉肉正在收口的肚皮,浩然特意翻出天凉之前白底给他专门打回来的白色狐兔皮,其实要不是肉肉现在动任何一动都不方便,浩然更想把他搬进长毛牛皮睡袋里去。
给肉肉喂完肉,再三警告不许再把当被子的兽皮扯下来卷到身下去当铺盖,并且放话五分钟就会进来检查一趟,如有违规后果自负的话之后,浩然才回到院子里,从雪堆里刨出一个冻了半扇躯干部位的大冰坨子,拖到火堆边加热解冻。
为了更好的达到节能减耗,节约食物的目的,秉持着好钢用在刀刃上的指导思想,在纪浩然的强烈要求下,这一大家子人与兽,终于真正意义上的吃起熟食了。这个工作量是相当大的,具体就是纪浩然一天要做八顿饭,两顿喂一只。鉴于烤肉本身从解冻到最后烤熟所花费的时间不菲,浩然现在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充实极了,具体就是早上睁开眼,开始上工烤肉,一顿又一顿,八顿之后,深夜了,他钻进帐篷里连过渡都不需要,直接闭眼就能睡着。
当人们全心全意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纷纷扬扬的大雪停下来的时候,纪浩然的第一个反应是:啊,这么快,这雪停了?等他数完了记录日子的刻线,呃,十三天,俩礼拜,小半个月噢……
这一边还在感慨,这个时间过得挺快的,要是天天都能过得这么痛快,食物一直这么富足,这个冬天剩下的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那一边,帐篷里的肉肉躺得头昏眼花,血压不足,耳鸣腿颤,举胳膊举腿举得都快攒出骨质增生,生蛆长蘑菇了。
是的,老妈是个笨蛋,这点毋庸置疑,肉肉从出生到现在虽然还不到半岁,但是已经很能辨认清这个事实了,他自己举着胳膊腿都躺不住,何况他的四条腿伸出哪一只来不比他妈那小细胳膊小细腿更粗壮更沉重啊,他自己都受不了,凭什么他就得乖乖照着他二叔的吩咐去做,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白底恶趣味发作没事折腾人的好不好?也只有他那个笨笨的妈咪奉为金科玉律,监督着他照做不怠,肉肉在心底愤愤发誓,等你们家小小白出来的,看我不玩死他我就不是妈妈的肉肉!
至于现在……算了,让老妈安心听老妈的话是第一!
浩然绕过篝火走进帐篷,看见的就是肉肉这么一副百无聊赖的举着四肢乖巧听话的小摸样,又听话,又可爱。
浩然走上前跪坐在他身边,摸摸爪子,蹭蹭大脸,再掀开兽皮趴在肚子上仔细看看伤,肉肉随他摆弄,叫仰脖就仰脖,叫伸腿就伸腿,末了顶着硕大的脑袋在浩然怀里好一顿蹭,充分表达了他乖巧听话,老妈说上刀山绝不下火海的咪控特质,哄得浩然脸上那狗不理包子褶就没平过,非常的彩衣娱亲。
然后,金鬃从外面晃悠进来,浩然就像个发条到时的机械娃娃那样,瞬间停止了所有和肉肉的亲子互动,再慢慢收起脸上灿烂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归于沉寂。
抱寡妇孩子跳井是被列为他原来的世界十恶不赦的大罪,金鬃虽然不是寡妇,但是父母心是一样的,浩然坚信这一点,所以从他回来直到现在,浩然在金鬃面前永远有种抬不起头来感觉,偏偏当金鬃不想隐藏他的气息的时候,他总有办法,在任意大的空间内制造出强烈的存在感,让纪浩然想忽视都做不到。
肉肉看看这个,看看哪个,悄没声的把自己缩成一团。作为全家最小只,食物链最底层的倒霉孩子,他能感觉到位于金字塔尖尖上的他亲爹最近的心情非常之不好,低气压肆虐的扫上一个小小的尾巴都能五痨七伤,鉴于他不遵守命令,私自把老妈带入险地这一条大罪还在收押待判期间,肉肉非常的,不希望挑起他亲爹的注意,为老妈死那叫鞠躬尽瘁,被老爹修理死那叫活该囊上,非常的无可救药。
金鬃把新鲜扒下来的陆鲨皮放下,波澜不兴的扫了一眼颤颤巍巍恨不得立马消失不见的肉肉,又看了眼低着头一声不吭s石头的纪浩然,无声的打了个响鼻,走到帐篷一角,一声不吭的趴下了。
纪浩然等了一会,发现金鬃造成的庄严肃穆的空气正逐渐散掉,他于是低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肉肉,发现肉肉也正从爪子fèng里偷偷摸摸的瞟他,于是两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一起扭头,鬼鬼祟祟的偷觑金鬃。
金鬃侧卧着,头与后肢相抵蜷成一个拢高的半圆,身体微微起伏,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他华丽的金色被毛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翻翘着,倒真有几分小混混们廉价染出来的黄毛头发质感,浩然看得一阵心疼。
上一次那么严重的内伤外伤,到现在还没有过月,但是金鬃已经重新开始活跃在养家糊口的第一线上了,每天早出晚归,顶霜冒雪,结果自己还给他弄后院失火,差点害了人家儿子……
浩然不知不觉的挪了过去,没有梳子,就以指为梳,轻轻的给金鬃顺毛。金鬃的被毛分两种,外面是金色的亮眼的长毛,质地很硬,一旦在森林里被枝条刮乱,很容易定型,像人的脑袋睡一觉起来后的样子,而内里是绵密的细软绒毛,有非常好的保暖效果,这两种毛在色泽上有非常细微的差异,但除非背光的地方趴上去细看,不然不太看得出来。
这样梳着梳着,浩然很快发现问题。因为长毛伸出绒毛之外,就像人在冬天身上的外套一样,会把在外面森林里刮上的雪花就会原样保留下来,然后随着体温的慢慢外泄,这些雪花化开,渗进毛丛里,又慢慢被风嗖着结冰,变成极细的小冰碴,扒在长毛上。
这就像在保暖内衣外面穿了件湿淋淋的外套,浩然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那得多冷啊。
他想起他那件被他扯成了布条系葡萄的t恤衫,后来在那个动荡混乱的大河对岸也不知道丢失在哪个犄角旮旯生蘑菇去了,浩然有点唾弃自己:太他玛不会过日子了,这大手大脚只顾眼前的毛病也是病啊,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