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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怀鬼胎彭辉传情报(第1页)

高轩运被秋燕骂着“驱逐”出柳树峪学校的事情,朱老师没有对学校的其他老师提起过,但她问了儿子彭辉,主要目的是想知道轩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不是和秋燕正谈恋爱。彭辉知道了以后,心里真是喜不自禁。他觉得这不仅是接近张珊,向她谄媚的最好借口,更是趁火打劫、猎获她的最佳时机。如果轩运能移情于秋燕,抛弃了张珊,那么,自己最强硬、最具实力的情敌就消除了,而张珊在失恋的痛苦中,必然会寻求心灵的慰藉和情感的寄托。此时,我再精心布局,全面出击,定然会攻无不克,大获全胜……

彭辉睡在床上想着,禁不住热血沸腾,激动不已,手拍床铺,嚯然坐起,嘴里喃喃道:天赐良机,天佑我也。

星期一中午,彭辉就把轩运去柳树峪学校与秋燕“幽会”的事情告诉了张珊。他凭借着自己在该方面独特的天赋,凭借着对少男少女幽会之事丰富的想象力,极尽夸张放大添油加醋之能事,终于使张珊由半信半疑到深信不疑,由双目含泪到呜呜哭泣,由抿嘴皱眉到捶胸顿足——她的精神几近崩溃。然而张珊对于彭辉殷勤地提供“情报”并没有露出丝毫的谢意,更没有给他任何怜香惜玉、献媚讨好的机会。到了最后,当彭辉说到:“高轩运他朝三暮四,真不是个东西,你对他这么好,他却移情别恋甩了你,爱上了秋燕,这货色真不值得……”

“滚开!滚开!闭上你那臭嘴!”她吼叫着在彭辉的腿上狠狠地踢了一脚,然后就双手掩面,哭泣着扭身疾步而去。

但张珊毕竟是张珊,她虽然泼辣,但绝不愚蠢;虽然倔强,却并不鲁莽。她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眼含泪水仔细一想,彭辉那些编造杜撰、添油加醋的话就破绽百出不攻自破了。比如,轩运与秋燕那些情意缠绵的话语和表情,他是如何知道的?据他所说,他的母亲也是在秋燕与轩运吵起来的时候才进的房间,之前的事情他的母亲应该是不知道的。退一步说,即便是他的母亲了解得更多、更细,但也不可能把男女之间谈情说爱的细节告诉她的儿子呀……

这个彭辉,真他妈的是个猥琐阴险的小人!张珊在心里骂了一句。

不过,张珊确信,有一点彭辉是不可能胡编乱造的,那就是轩运到柳树峪学校与秋燕见了面,并且最后秋燕骂着把轩运撵了出来。那么轩运到那里干啥去了?他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秋燕为什么要把轩运驱逐出门?难道是他的言语伤害了秋燕?或者是行为冒犯了秋燕,甚至粗暴非礼……

张珊不敢再往下想了,她只想立即见到轩运——已经三十二天没有与轩运见面了,这个数字她非常清楚。思念之苦甚于黄连,渴盼之切望眼欲穿。她就像干枯的奄奄一息的禾苗渴盼甘露一样渴盼与轩运见面。但她又怕与轩运见面,他怕自己曾经的噩梦成真,他怕如今彭辉的诞语成谶。她内心忧虑而焦灼,恐慌且疑惑。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立即见到轩运的那种冲动。有所不同的是,之前想见轩运,纯粹是为了聊慰相思之苦,而今想见轩运,完全是为了窥探他心灵的轨迹,检测他情感的走向。

虽然彭辉的“情报”不完全可信,但绝不是完全不可信。

一定要见到轩运,一定要探个究底,彻底弄清——张珊这样想着,立马就欲到一中去见轩运,但她又很清楚,这是行不通的。因为她实在不想再见到一中的那些老师和同学。并且她深深懂得,到了一中,在那样的环境氛围中,不仅不能与轩运倾诉肺腑畅所欲言,而且极有可能给别有用心的人制造流言蜚语提供把柄,他不想给轩运制造麻烦,更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轩运的学业。因为自从高考制度恢复以后,升学率就成了一所高中教学质量最重要的体现,也成了上级教育行政部门考核评价一所高中最重要的依据。所以各高中不仅对文化课教学方面抓得很紧,而且对学生的管理也非常严格,对打架斗殴、谈恋爱等违犯校规校纪的行为处罚都很严厉。

从周一到周六,这短暂的几天,对张珊来说简直就如同几年一样漫长。她在忧虑与渴盼中苦苦等待,在焦灼与矛盾中倍受煎熬。

终于等到了星期六的下午。

她骑着26型凤凰牌自行车,急匆匆地行驶在前往双叟村的路上。当她终于爬上那面陡坡,看到那两棵酷似老叟的古柏时,她与轩运曾经在古柏下缠绵缱绻、卿卿我我的情景突然就清晰而生动地在她眼前浮现,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兴奋瞬间就涨满了她的心胸。

唉,多么美好、多么难忘、多么令人激动啊,但愿它只是美好的开端而不是昙花一现,但愿它能一版再版而不要成为绝版,但愿它不是霁月难逢,彩云易散……

张珊突然又想起了彭辉说的话,她的心便“咚咚咚”地乱跳了起来,她感到担忧,感到心悸,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

旋即,她骑上自行车急速往双叟村驶去。

到了官帽岭脚下的时候,岭上那开得正艳的桃花扑向了她的眼帘。但她似乎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烂漫的美景,她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可是,就在她收回目光的一刹那,却于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件使她激动不已的物件——自行车坐墩的套子——那墨绿色的用毛线编织的套子,中间用红毛线编织着“一颗红心”,周围还缀着许多毛茸茸圆溜溜的大小如同樱桃的红线疙瘩。

这不是我给轩运编织的座套吗——突然,一个多月前的一幕情景便浮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她与轩运在县城葫芦湖边的一座古旧的小亭前不期而遇。他们缠缠绵绵倾诉了一番之后,一低头,她便发现轩运自行车坐墩上的人造革已“伤痕累累”破烂不堪了。下面垫衬的灰色毡片已“面目狰狞”原形毕露了。

“你看你这个!”她指着坐墩笑着说。

“嘿,你可不能小看它呀,这可是我的秦琼马爷爷!”高轩运摸着坐墩,好像很自豪地说。

“哼,真是敝帚自珍!”张珊看着轩运说,“不过除旧布新还是好吧,抱残守缺就是迂腐。”

“高论!高论!真知灼见啊!这个定律大概也适合恋爱和婚姻吧?”轩运嬉皮笑脸地说。

“哼!”张珊佯怒地在轩运胸脯上捶了一拳说,“你就会篡改歪曲!好吧,你现在就可以‘除旧布新’了,把我给‘除’了,再换一个恋人吧!”

“嗨!你看你,这不是你说的吗?我不过是对你的理论进行了些许的创新,也是为了能使其发扬光大嘛。怎么就冒犯了圣意?触怒了龙颜?”

“好吧,你创新发展去吧,你还可以身体力行以身作则嘛!”张珊说着就做出了怒气冲冲拂袖而去的样子。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我不就是信口开河胡言乱语开个玩笑嘛,哪里敢……怎么舍得你……”轩运一副可怜兮兮后悔不跌的样子。

张珊禁不住“扑哧”就笑了。轩运却立马沉下了脸,假装生气地说:“真是拍马屁拍在驴蹄子上了。一不小心它就打个响鼻,尥了我一蹶子!”

“你说什么?”张珊收敛了笑容,似乎很严肃地说。

“没……没……没说什么,什么也没说,我……我只是乞求上帝千万别让人家在除旧布新时,把我给‘除’了。”轩运吞吞吐吐地说。

“哈哈,编吧,变吧,编造故事,随机应变,是你的强项呀!”张珊又捶了轩运一拳,笑着说。

第二天一早,她就到商场购买了毛线,独自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寝也废了,食也忘了,用了一天半夜的时间,以自己并不娴熟的技术,编织了这个她自认为精美别致、含情蕴爱的坐墩套子。第四天——就是星期天,她就把套子呈现在了轩运的眼前。她还清楚地记得当轩运以脉脉含情的感激的目光看了看她,然后张开套子往坐墩上套时,她才发现因针脚的脱漏,使套子的心形中间,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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