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顺道谢:“嫂子,我去把车停你们家门口。”“哎,你去吧,大娘你跟我来。”沈衡先前占座,就占王福顺和他娘两个人的,这回可好,连带着老丈人舅哥姨姐,一大家子坐了一整排,村长都被挤到一边去了。一般来占座的都是孩子,谁家孩子敢跟沈衡抢座呐。“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邓敏小声趴在白世海耳边问道。邓敏还是头一次干这么显眼的事,在最头牌如坐针毡。白世海拍拍邓敏的手:“有什么不好的,谁占到了就是谁的,好好看。”这么好的视野可难得。白娇娇还带了一包大米炒出来的爆米花,给邓敏白世晴还有白满枝一人抓了一大把,连王老太太都有份。“这玩意儿是怎么弄得?”白世晴吃到入口即化的大米爆米花,眼睛立刻亮了。“爆米花,一般不是用苞米粒吗?这个就是用大米炒的。”白娇娇小声回答。“哎呀,你可真伤天,好好的大米粒你就拿来弄零嘴儿吃。”“姐,这玩意儿一小点就能炒一大锅,再说了又不常吃,咱们这儿几个月才能轮到一回电影。”白世晴想想也是:“电影开始了,别说话了。”李树先坐在人群后头,根本没心思看电影,一直看着白世晴的后脑勺。这丫头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心上?就为了到前头去,也不管他给她占了座。李树先本来兴冲冲的,还想跟白世晴一块儿看个电影,黑灯瞎火的,大家注意力都在电影上,他说不定还能偷摸牵个小手什么的。白世晴这感情好,听她妹妹说在前头给占了座,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就过去了。李树先手揪着裤腿,心想人家处对象是不是也这样?可他听人说,处对象可以偷着干点什么的呀……他有点纠结,电影结束之后,在一边等着白世晴经过,想叫住她说个话。结果白世晴激动得一边走路一边跟白娇娇复述刚才剧情压根没有看见黑夜里的李树先。李树先:“……”沈衡找王福顺有事,就没和白家人一起走,只是找白世海帮着把白娇娇和小板凳送回家。白世海当然不会拒绝,两人走到半路,听到身后有人疾步在跑,脚步越来越清晰。白世海拉了白娇娇一下,两人在路边靠了靠,给后头的人让路。结果那人停在两人身前:“嫂子,我娘说让我来问你要一把爆米花。”这声嫂子把白娇娇叫蒙了,她仔细盯着眼前纤瘦身形的少年,才反应过来:“我没有了。你也别来问我要,我不是你嫂子。”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正是沈衡继母所出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要说周寡妇对沈衡他爹也算重情重义,嫁过来也没几年,丈夫就去世了,却一直没有改嫁,自己一个人把孩子抚养长大。沈家往事但这不是需要白娇娇可怜的地方,白娇娇只知道,那个女人把还没有眼前这个孩子这么大的沈衡赶出了家门,让他一个人风餐露宿住四面透风的茅屋,好几次险些饿死,不得不跟镇上的痞子混在一块,还要让他捅人交投名状。那几年饥荒,十里村饿死的人不少,但沈衡他爹当年和沈衡差不多,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被饿死实在是意料之外,这才坐实了村里说沈衡克亲的事实。但是白娇娇不相信这些,这事里面肯定有蹊跷,当时沈家除了沈爹,就周寡妇这一个大人,这其中的道道白娇娇不敢深究,她也从来没在沈衡面前提过这件事。过往的事情成就了现在的沈衡,她以后会和沈衡过上新的生活,至于这种陈年旧事不提起也罢,这种只沾亲不带故的亲戚白娇娇更不想去管。白世海也认出了来人,都是一个村的,他还叫的上名字:“辉子,天黑了,赶紧家去吧。”“嫂子,我要吃爆米花。”沈辉手心向上,把手摊在了白娇娇面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村里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明事理了,像这种伸手问人家要东西的事情是绝对干不出来的,不知道周寡妇是什么家教。“大哥,我们走。”白娇娇懒得理沈辉,有白世海在,她也不怕这小子胡搅蛮缠。白世海知道这里面的事,白娇娇对沈辉这个态度实在有情可原,甚至再正常不过了。说个不好听的,村里任何一个孩子都能过来要东西吃,只有沈辉没脸来要。“赶紧回家,找你妈去!”白世海皱眉斥了一声,拉着白娇娇的胳膊把她带回了家。沈辉那小子跟了一路,还要跟他们进门。现在白娇娇手上的爆米花都吃完了,但他娘告诉他,白娇娇家里一定还剩了很多。“大哥,你拦着他,这孩子怎么……”白娇娇心中烦躁不已,真不是所有孩子都能让人喜欢。白世海揪着沈辉的后领,沈辉一下子就无法向前:“你放开我!海叔,你放开我!”村里辈分乱的很,沈辉叫白世海是叔,白世晴是姑姑,不过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罢了。“大哥,我就不留你了,你早点回家睡吧。”“哎,好。你把门关好。”白世海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沈辉这小子扣得疼痛难忍,见白娇娇关上了门,赶紧放开了手。“嫂子!”“嘭嘭嘭!”“嫂子,是我妈说让我来问你要的!”“嘭嘭嘭!”“我哥对你们家那么好,你给我吃点爆米花怎么了?!”“嘭嘭嘭!”白娇娇深吸一口气,进了卧室,不管院外的事情。白世海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腕:“你爱敲门就在这儿敲,沈衡一会儿就回来了,你想吃什么问他要。”说完,他便扬长而去。沈辉听到沈衡的名字,打了个颤,手扬在半空中,没敢再落下。“嫂子,我哥不喜欢我,你别告诉他我来找过你!”白娇娇听到沈辉喊的话,翻了个白眼。他还知道沈衡不喜欢他。“嫂子,我妈说你跟我哥不一样,我哥是白眼狼不管我,但是你是城里来的有家教,嫂子,你给我吃一口吧!”沈辉就像个馋虫一样,在外头锲而不舍,只是话说的难听,一口一个白眼狼叫着沈衡。白娇娇看到厨房门口放着一盆洗了菜的水,上面还飘着一只死虫子。她端起来,拧开了门,“哗”得就泼了出去。“啊——”沈辉身上湿尽,大喊出声,没反应过来,白娇娇又把门给关上了。“咚”得将门栓堵好,才出了一口气。那沈辉气得在外面踹门,但可能是怕沈衡回来,踹了两脚就回去了。沈衡回家时,自然看到了家门口还没干透的地面。奇怪:“咱家门口怎么了?”“我泼的水。”白娇娇想了想,还是把沈辉来找她的的事情全数说给了沈衡听。“估计是周寡妇见你花大价钱给我爹买了个轮椅,以为你投机倒把赚了不少,心里头痒痒了,这才撺掇沈辉过来问我要吃的。我今天要是给他了,往后保准儿蹬鼻子上脸。”白娇娇分析透彻,沈衡挑眉,没想到白娇娇竟然跟他一条心到这个份上:“孝顺老丈人是应该的,她算个什么玩意。”沈衡坐在炕上,说道:“我爷当年好赌,说是把家产赌输了,我家这才评了个中农,没被打成地主。其实只是装的,我偷着听我爹跟周寡妇说过,我们家里头埋着好东西,但凡有几粒金豆,都够这母子俩活上一辈子了。这是我爹的,但是我也不想去抢,小时候是觉得我爹都是因为我死的,我没有那个脸去要,长大了,觉得无所谓了。”这是白娇娇第一次从沈衡口中得知当年真相,她没想到原来沈家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