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寒风肆意叫嚣着,似鬼哭,又似狼嚎。不一会,倾盆大雨骤至,所有的腌臜事都藏在了雨中。
高墙上,只有一扇小小的铁窗,雨水透过铁窗飘了进来,冲刷着斑斑锈迹。
徐小冬抱着膝盖靠坐在墙角处,破洞的脏灰色布鞋往里收着。大脚趾几乎和鞋子成了同种颜色。
骂咧声,嬉笑声不断窜进耳里,她早就习以为常。卖报团伙的几个头头每天晚上都会找几个倒霉蛋练练拳脚,今天也不例外。她听几人的骂咧声隐约知道,被打的那人是因为私吞了一部分今日的报款。
徐小冬把脑袋埋在膝盖里头,别人的事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她在等,明天卖报的时候,或许可以趁机逃跑。她脑子里不断构想着自己的逃跑计划。眼睛的余光却瞥到了一个黑色的馍滚落在了她脚底下。
她脑子停了片刻,将头稍稍抬着。却直接和一双眼睛对上了。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像是沙漠里的一头孤狼。此时正紧紧地盯着她,或是说她脚下的黑馍。
那双眼睛有些熟悉,徐小冬的唇动了动。她伸出一只黑手,小心地往下探着,那人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越发的狠厉。她狠了狠心,将黑馍抓在了手心,然后不在看他。
“大哥,这小子还挺硬气的,老子今天一定要让他跪在地上叫爷爷,嘿嘿……”
“来子,你没吃饭啊,连个臭虫都搞不定。”
男人粗嘎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徐小冬紧了紧手心,满脸是血的瘦黑少年眼睛已经闭上了。那双眼睛却像是一双毒蛇一样紧紧缠在她身上,让她喘不上气来。
一种不详的预感陡然升起,徐小冬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脑袋陡然一转,看向歇在一旁的楚婉。
楚婉稚嫩的脸上似有不忍之色,感受到徐小冬的视线后,她往徐小冬所在的位置靠了靠,大眼睛里闪着惶恐。
她今年才十二岁,比徐小冬还要小上一岁,从小优越的生活环境让她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她虽然单纯,但到底不傻,知道这里没几个好人。
徐小冬虽然冷漠,但只有她和那个被打小哥哥不会欺负她抢她东西。她天然的心底会更倾于向她寻找庇护。
“姐姐,我们帮帮那个哥哥好不好,他会死的”,楚婉眼里闪着水花。
帮?怎么帮?把自己也搭进去吗?
徐小冬垂下眼,心中不禁生出一阵厌烦。她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放在了衣襟里面。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人只会是能要她命的敌人,对待敌人,不上去落井下石一番都算好的,又如何会帮忙。
“老大,这小子没气了。”
“真是晦气,小兔崽子给我听好了,以后要是谁再敢偷着藏钱,这就是下场,都给老子听到了没有。”
站在电灯下面,壮汉一脸横肉的大喊着,手上的鞭子一挥,狠狠地抽在了地上满身伤狠的人身上。
三天前,原主也是这么被活活打死的。
轰隆——
外面响起了一阵雷声,楚婉吓得缩成了一团,她看了徐小冬一眼,她面上仍旧一片冷漠。
“姐姐,他死了。”
“他没死。”徐小冬轻声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笃定道。
似乎为了印证她说的话似的,远处尸体般的人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徐小冬瞳孔微缩了一下。之后人像是被处理垃圾一样的给随意扔了出去。
她脑子已经渐渐清晰起来。如果那人真的方启言的话,他非但没死,还因此逃过一劫,死地该是他们这些人才对。
而且她没有记错的话,楚东来就是今天晚上杀过来的,刚好和方启言错开了,谁也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瘦黑小子,几年后会成长成一个上海滩都要让他三分的巨鳄。
她不想死,也不想像蝼蚁一样活着,谁都能一手把她捏死。
“楚婉”,徐小冬喊道。那声音像是干枯的树枝,粗砺不堪。
楚婉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这是徐小冬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我帮你找到你爸爸,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徐小冬说道。
“姐姐,你说”,楚婉激动道。
“你只要让你爸毫发无伤的放我走……”
徐小冬不敢和楚婉久谈,怕引起大汉的注意。闭上眼后,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缕了一遍。楚婉的话顶不顶用是一回事,但至少算时一条退路,她不敢把全部的筹码都压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