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踉踉跄跄地来到了浴室。这家旅馆在当地还算有名,浴室里的设施虽不算奢华,却也一应俱全。莱耶斯看到浴缸的时候松了口气,他把莫里森放进浴缸里,一边打开花洒,一边帮莫里森脱下血污的衣裤。
水渐渐满溢上来,莱耶斯不放心地查看了一下莫里森的身体,并没有找到什么伤口。
他猜那些血液应该是莫里森扛着他找地方掩埋的时候沾上去的。他全身的血都基本上流空了,可是他的身体里现在却又有什么在缓慢地流淌着。他摇摇头,努力消除这种异样的感觉,找了块毛巾,开始帮莫里森擦拭身体。
莫里森靠在浴缸里,像是已经睡着了。真是像条流浪的大狗,找到主人就放心大胆地又吃又睡,完全把警惕扔在了一边。莱耶斯的眼眶微微发热,他的手抚摸着莫里森身上的新伤,有些是弹片,有些是灼烧,还有整个肢体断掉重新愈合的痕迹。他不知道这都是谁做的,但他真想把那些人找出来,用地狱火散弹枪给他们每人头上来一梭子弹。
&ldo;杰克。&rdo;他低低地念着莫里森的名字,&ldo;这不该是属于你的生活。&rdo;
他拿过花洒,试了试水温,轻轻地对准莫里森的头发。热水渐渐让那支楞的短发变得柔顺,也冲刷掉了莫里森脸上泪水混着血液的痕迹。他尽量小心,不让水流到莫里森耳朵里,然后替他揉搓着泛红的皮肤。
莫里森砸吧着嘴,似乎还在回忆刚刚吃过的东西的味道。莱耶斯笑了。他好久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脸上的肌肉似乎都变得僵硬。他慢慢地清洗莫里森的身体,视线也逐渐向下移动,下意识地落在了那隐私的部位。
&ldo;时光微尘&rdo;不合时宜地闪烁起来。哦,这可不是我想要的,莱耶斯心想。
他可不希望这画面也随着他的记忆被留存下来。尤其是以后有一天等他死了,如果他没来得及销毁这玩意儿,那世界上所有人就都会看到前守望先锋领袖杰克莫里森醉醺醺地倒在浴缸里,下面的家伙儿还精神无比。
他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浴缸旁边的架子上。反正,他记忆的主体已经重新来到了他的面前,就算一时不戴这玩意儿应该也不怎么要紧‐‐他应该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着两次发病吧‐‐
&ldo;唔。&rdo;莫里森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看清楚眼前给他擦洗身子的人的脸,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ldo;加比,我睡了很久吗?&rdo;
&ldo;没有。&rdo;莱耶斯撒谎道。他都快给莫里森整个擦洗过一遍,算时间也应该是过了一两个小时了。他没打算叫醒莫里森,他想让他多睡会儿。
他也想再多一会儿,看看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
&ldo;你肯定累坏了。&rdo;莫里森挣扎着从浴缸里爬起来。他从莱耶斯手里接过毛巾,胡乱地揉干自己的头发。&ldo;我把水放掉,加比,你也来洗个澡吧。&rdo;
&ldo;我自己来就行了。&rdo;莱耶斯按住莫里森的手,温和又坚定地说。&ldo;你去床上吧,我很快洗完,然后就去找你。&rdo;
莫里森凑过来,跟他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他笑着咬了咬对方的下唇,恋恋不舍地目送着莫里森走出浴室。
凌乱的衣服到处散落着。莫里森从床上拿起他的夹克,又踢开那条沾满了凝血和泥土的裤子。他费了好大劲才重新整理好床铺,然后在床边坐下来,有些茫然地感受着席梦思床垫的弹性。
这种看起来很&ldo;正常&rdo;的生活,他已经好久都没有经历过了。在他与莱耶斯重逢之前,只要他躺在床上,他就无法正常入眠。他总是反复做着爆炸的梦。在梦境里,他一边无助地从高空坠落,一边看着整栋大楼的每一层都在他眼前炸开。他甚至能闻到火焰和燃烧物的气味。
他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他和莱耶斯的衣服,然后把它们远远地扔到墙角。
他的大脑还是有些晕眩,打个嗝都带着烈酒的气味。但他好久都没有觉得这么满足,仿佛那个曾率领着守望先锋战胜了整个智械军团的杰克莫里森又回到了他身体里。他这么想着,又觉得心底一阵空虚。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或许明天一早醒来,他和莱耶斯又要面对危险而未知的未来,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又会先一步离去,把另一个扔回今天之前的原地,孤独地等待注定到来的死亡。
可是,正因为人生总是聚少离多,就更要珍惜眼前温暖的时刻。他抖开被子,□□着身子就钻了进去。被窝里很温暖,轻盈的布料覆盖在他身上,让他觉得昏昏欲睡。他只希望莱耶斯能快点洗好,他想要好好地拥抱那副身体,那渴望早已取代一切意愿,满满地占据了他的大脑。
淅淅沥沥的水声一直没有间断。他安静地躺着,聆听着空阔房间里自己的呼吸声。
突然之间,浴室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就像有什么人弄翻了整个放洗浴用品的架子,然后又摔倒在地。接下来莱耶斯惊叫的声音让他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一个咕噜从床上翻下来,没有找到自己的脉冲□□,于是他拿起莱耶斯的散弹枪就冲进了浴室。
浴室里依然只有莱耶斯一个人。他没穿衣服,身上和头发都湿淋淋的。他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冲进来的莫里森一样,一双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瞪着洗漱台前镜子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