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芬雷说。
「好,我长话短说。」医生说,「我发现一些很有说服力的证据。他的工作是开车,因为他的肌肉组织很松弛,体态不好看,屁股也松垮垮的。他的手有点粗,有很多柴油留下的油渍,他的鞋底也有一些很久以前留下的柴油痕迹。从身体内部看来,他的营养不均衡,脂肪含量太高,还有血液中气体与组织的硫化氢含量也有点偏高。这家伙一辈子都是在路上开车,别人车里触媒转化器排放出来的东西都跑进他身体了。因为他身上有柴油油渍,我猜他是个货车司机。」
芬雷跟我都点点头。史托勒被发现时,没人知道他是谁、他是干什么的,只有一只手表。这家伙可真厉害。他看到我们因为同意而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还要继续往下说。
「但是他有一阵子没有工作了。」他说。
「为什么呢?」芬雷问他。
「因为我刚刚讲的迹证都是之前留下的。」他说,「就我看来,他似乎当司机当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后来没有继续做。我想过去这九个月甚至一年以来,他开车的时间变得很少。所以我想他是个货车司机,但是一个没有在工作的货车司机。」
「好,医生,干得好。」芬雷说,「你会给我们一份档案的副本吗?」
医生从桌子后面把一个大信封推出来,芬雷走过去拿起来,然后我们都站了起来,我已经待不住了,不想再去看那个冷藏库,也不想再看被破坏的尸体。萝丝可跟芬雷都知道我的想法,一点头,我们匆匆离开,好像下一个行程已经迟到十分钟似的。桌子旁边那家伙没有留我们,因为他已经看过太多行色匆匆、活像迟到十分钟的人了。
我们坐进萝丝可的车子,芬雷打开大信封,抽出有关谢曼史托勒的资料,折好摆进他的口袋里。
「到目前为止,这资料还是我们的。」他说,「里面可能会有些线索。」
「我会跟佛罗里达州那边调阅逮捕纪录。」萝丝可说,「这样我们就可以找到他的住址,要当货车司机一定得填写一堆文件吧?他要加入工会、要体检,还要有驾照,应该不会太难。」
回马格瑞夫的路上,我们没有继续交谈。警察局里几乎是空的,只有报案柜台那家伙还在。无论是在马格瑞夫还是在华盛顿特区,吃午饭的时间都是一样的。芬雷从他口袋里面掏出一张纸给我,在紫檀木办公室门口帮我把风,我进办公室打电话给那个女人──她可能是我哥的情人。
※※※
芬雷给我的号码是茉莉贝丝高登的专线,第一声铃响她就接起来了,我一跟她报姓名,她就哭了出来。
「你的声音听起来跟乔伊好像呢。」她说。
我没有回话,因为我不想陷入缅怀过去的情绪中,而且既然她为我违反规定,还有被人偷听的风险,那么她也不该浪费时间缅怀过去。她最好赶快把该讲的告诉我,讲完就挂掉电话。
「乔伊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我问她。
我听到她抽抽噎噎的,慢慢才恢复正常的声音。
「他去调查一件事。」她说,「至于调查什么,详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但妳知道是哪一类事情吗?」我问她,「他负责的业务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她问我。
「不知道。」我说,「大概我们两个都觉得保持联络是一件麻烦事。妳必须从最简单的部分开始跟我讲。」
「好。」她说,「其实我不该告诉你的,因为我没有获得授权。但是我可以说,他的业务是打击仿冒,他负责财政部的打击仿冒部门。」
「仿冒?」我说,「妳是指伪钞吗?」
「对。」她说,「他是那部门的老大,整个由他负责。杰克,他真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但是他来乔治亚州干什么呢?」我问她。
「我不知道,」她说,「真的不知道。我打算帮你查清楚原因。我可以打印他的档案,我知道他的计算机密码。」
我们之间的对话又暂停了一会儿。现在我对茉莉贝丝高登这女人开始有点了解了。我花很多时间研究计算机密码,这是宪兵工作的一部分。我也研究过心理学,大部分的计算机用户都不擅长使用密码。很多人把密码写在便利贴上面,直接黏在计算机屏幕上。比较聪明的人懂得使用一些名字来当作密码,例如他们的配偶、宠物、最喜欢的车子或球员,或是曾去度蜜月或跟秘书偷情的小岛。有一些人则真的是自作聪明,他们懂得使用数字而非字母,但是他们选用的数字往往是自己的生日、结婚纪念日,或者是某些用猜就猜得出来的数字。如果你可以找出一点跟使用者背景有关的事,通常你破解密码的机率就可以高于百分之五十。
但是乔伊没那么蠢。他是个专家,他的黄金岁月都献给了军情局,他的密码一定是数字、字母、标点符号的随机组合,而且他会混用大小写字母,根本就无法破解。如果茉莉贝丝高登知道他的密码,一定是乔伊告诉她的,没有其他可能性,可见乔伊真的很相信她,他们俩真的很亲近,所以我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和一点。
「茉莉,真是太棒了。」我说,「我真的需要那些信息。」
「我知道你需要。」她说,「希望明天就可以拿到手。我只要一有发现,就会尽快打电话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