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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没有美女娇娃，没有好酒美食，使康王满腹不快，他与韩公裔商议，决定明天北上信德府。不料早晨用过点心，有吏胥进来报告说：&ldo;今有虏骑直叩东门，自称迎接九大王。宗修撰已登城措置。&rdo;吓得康王一行个个面无人色，耿延禧忍不住说：&ldo;事已至此，如何去得信德府？只怕未到信德府，自家们已被虏骑押送二太子军营。&rdo;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宗泽回衙，对康王等人说：&ldo;我命人回话，九大王今在磁州城中，只因肃王被害，康王不去敌营。义兵们已将虏人杀退。&rdo;康王等人对杀退敌人感到宽慰，但又对宗泽坦白自己的行踪十分恼火。王云责问说：&ldo;宗修撰！你岂能对虏人说破自家们底行止？&rdo;宗泽对他微微一笑，说：&ldo;王尚书，你既要奉九大王出使，何惧虏人得知你们底行止？&rdo;王云自知失言，众人也无以对答。宗泽说：&ldo;此处有一个嘉应侯祠，俗称崔府君庙，相传唐朝清官崔子玉任滏阳令，死後为神，州人信奉如慈父母。占卜可以决疑，九大王与诸公何不去崔府君庙，为出兵真定求卜，问吉凶祸福。&rdo;康王说：&ldo;京师城北也有崔府君祠，距自家王府不远，敕封护国显应公，六月六日是神底生日，香火甚旺。久闻本庙正在磁州，我等且去焚香祷祝。&rdo;

众人乘马来到北城崔府君祠。北宋两个著名的崔府君祠，开封修建在磁州之後，然而同一个神，磁州的封侯，而开封的却封公。磁州的崔府君祠是本地第一大祠，建筑相当宏伟。崔府君俨然成了当地第一保护神，几乎百姓们的一切事情，都去求崔府君保佑。虽然皇帝下敕封崔府君为侯，而磁州人却称他为应王。康王等下马，只见约有几百个父老在庙前的空地上下拜，一个老人上前，代表众人说：&ldo;自家们知晓九大王出使，特为大王求卜，应王言道，不去虏营为吉，去虏营为凶。我等愿九大王留於本州，与宗修撰共抗金兵，同杀番人。&rdo;

王云刚才被宗泽反唇相讥，自认为失了尊官的体面，如今正好拿百姓们出气，他大声喝道：&ldo;军国大事，非同儿戏，岂容你们胡乱主张，还不退下！&rdo;宗泽正想说话，不料人群中有人大喊：&ldo;你就是王尚书么？你诓骗九大王去番营，行李中又有番人头巾，不容我等抗番兵。你真是虏人底细作（奸细）！&rdo;原来昨天康王一行到达时，王云的行李掉在地上，人们看到其中竟有两条女真人的头巾，消息传开後，引起大家的怀疑。众人七嘴八舌，厉声谴责，王云有几分狼狈。康王进入庭院後，对宗泽说：&ldo;如此顽民，竟敢诟责大臣，宗修撰何不弹压？&rdo;宗泽说：&ldo;事到如今，我大宋江山，全仗黎民百姓扶持，忠义之气可鼓而不可泄。王尚书不知自重，叫我如何说话？&rdo;

众人进入殿堂，参拜神祗，焚香祷告。庙祝送上两块竹珓，形似蚌壳，宗泽对康王说：&ldo;请九大王为出师真定，一卜吉凶。&rdo;康王根本不愿为出兵而占卜，他心中默念道：&ldo;我赵构不去虏营，保全性命，此为大吉。&rdo;竹珓掷地，一俯一仰，庙祝高喊：&ldo;大吉！大吉！&rdo;康王和宗泽同时面露喜色。康王等离开殿堂，来到庭院，只见祠里已经准备了一顶轿子，朱漆描金，轿帘掀开，座位上是红绸丝绵褥，抬轿的竹竿前後都有螭首。庙祝毕恭毕敬地上前说：&ldo;应王有言，请九大王坐他底轿回衙，大吉大利。&rdo;原来祠里专备崔府君的轿子，虽然从不坐人，在举行一定的仪式後，抬着空轿进出，就算是应王上轿。康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欣然上轿，八名轿夫抬轿出门，宗泽与耿延禧、高世则等也骑马跟随，百姓们夹道欢呼，十分热闹。

唯有王云去厕所出恭，离开崔府君祠较晚。他出门上马，人群中便有人骂他是&ldo;细作&rdo;，王云大怒，喝道：&ldo;无知刁民，胆敢辱骂朝廷命官，尔可知罪？&rdo;人群中另有人说：&ldo;王尚书！你私通番贼，背叛朝廷，又该当何罪？&rdo;在吵嚷声中，有几个人上前，把王云拉下马，混乱中一顿痛打，王云当场气绝身亡。大群百姓接着又拥向州衙，要求搜检王云的行李。

王云的随从逃到州衙，向康王等报告，众人大吃一惊，康王命耿延禧说：&ldo;你可出去，弹压凶民！&rdo;耿延禧吓得浑身瘫软，不敢应命。倒是韩公裔自告奋勇，说：&ldo;我先找宗修撰理会。&rdo;原来已是午饭时分，宗泽已辞别康王，另外用餐。韩公裔打听宗泽下落，方知他已出州衙，会见百姓。韩公裔来到门外，宗泽已在对百姓们训话，他说：&ldo;王尚书真是私通番人，自有朝廷处置，岂容你们胡作非为。王尚书底行李，自有本官命人搜捡。&rdo;将百姓们遣散。

午饭後，有吏胥奉宗泽之命，送来了王云行李中的可疑物品，除了两顶女真人的短黑头巾外，还有他两次奉使所带肃王等家眷的家书，都已启封。耿延禧问王云的随从：&ldo;王尚书何以有此头巾？&rdo;随从们回答：&ldo;他平时有风眩病，睡时常戴短黑头巾。&rdo;高世则看着信说：&ldo;肃王府任夫人底家书，他出使时并未交与肃王，却瞒昧朝廷。&rdo;

正议论间，宗泽进屋，他说：&ldo;王尚书行李中即便有可疑之物，亦不能据此便认为细作。宗泽身为知州，未能保全王尚书，当上奏自劾。&rdo;康王说：&ldo;宗修撰，你当追查凶手，以正典刑。&rdo;宗泽明知在混乱之中，根本无法追查，也只能表示从命，他又转过话题说：&ldo;王尚书既死，九大王也无由出使。宗泽昨夜思虑再三，虏人过河，在李固渡留有大寨，约计三千人马。自称迎接九大王底虏骑，即是来自李固渡。此寨虽属大名府地界，却亦是相州与磁州心腹之患。不如合大名府路与真定府路十馀州之兵，东西夹攻，断虏人归路，然後再议收复真定府。除此大患，九大王也可安居磁州，高枕无忧。然而命令两路合击，又非九大王便宜行事不可。&rdo;宗泽的苦心，是希望康王即使为自己的安全着想，也能促成两个军区夹攻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