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溯没有问她是什么预感,亦没有刨根寻底的想要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些预感,他只是单纯的抱着常之茸,听信她所有的话,愿意为她做所有的事。
常之茸心中微微颤,鼻息间全是李溯身上凛冽的气息,让她深陷其中。
李溯对她的好,许是这辈子都偿还不完的。
“有阿溯在我身侧,我便不怕。”
十日后,京中忽然掀起了一阵灭鼠之风。
且是朝中下旨,有官员领头,太医院研制的灭鼠药,扬言要一举歼灭京中所有阴沟老鼠。
百姓们听了可都高兴坏了,老鼠是各家各户都头疼的问题所在,抓也抓不到,打也打不绝,将房屋墙角到处打洞,日日夜里偷粮偷油,谁不想赶快将老鼠消灭了,遂京中的百姓们皆十分配合,将朝中分配下来的灭鼠药撒在角落处,积极灭鼠。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京城的老鼠便少了一大半,许多百姓都对朝廷的此番举措赞不绝口,风声甚至传到了景帝耳中,景帝自然颇为高兴自得,主意虽是太子出的,可下旨的是他,百姓自然对景帝感恩戴德。
十二月底,京城年味渐浓,因着少了老鼠的骚扰,百姓们比往年要欢喜不少。
而常之茸还是不大放心,便带着李思知和李思江出了宫,将他们二人放到京城别院,然后独自一人去了长安街。
她并非是要去月心堂,而是想去那家猪肉铺看看,曾经第一个感染殪瘟的人,便是这家猪肉铺的屠夫。
常之茸去到时,这家猪肉铺生意惨淡,半晌也未见有人前去买肉,那屠夫垂丧着脑袋,坐在摊子前无所事事。
“劳驾,我想买二斤猪肉。”
闻声,那屠夫惊讶的抬起头,见到常之茸衣着显贵,立即满面迎笑,给她切下二斤猪肉,递给念双时,屠夫老脸一红,很是老实诚恳的说道:“不瞒夫人,您是这些时日以来第一个来买肉之人,今年我家猪病死了好几头,剩下的几头猪也瘦成了皮包骨,实是不好卖了,给您的这二斤许是肉质会有些老,您若不嫌弃,老周我便半价卖给夫人。”
这屠夫如此老实本分,让常之茸对他升了几分好感,摇头道:“无妨,银钱不会短了你,只是你这猪肉年底卖不出去,如何过年?”
老周闻言亦颓丧了下来,他勉强一笑:“撑过今年便是,来年再养几头猪。”
正说着,肉铺内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
“老周!给老娘滚进来!”
那屠夫顿时皱紧眉头,低头没言声。
常之茸见状,以为是人家有家务事,给了念双一个眼色,念双忙掏了银钱,放置在桌面上。
常之茸正待离去,身后的肉铺有一妇女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那妇女尖嘴猴腮,横眉冷眼,她许是没想到有客人前来买肉,看到常之茸后面色也尴尬了几分,转眼便瞪向老实屠夫,放低了声音:“卖完肉给我进来。”
常之茸没有理会,转身带着念双离去。
念双却小声腹诽了一句:“那屠夫真可怜,娶了个如此刻薄的妇人。”
常之茸闻言笑着摇摇头:“莫随意编排他人。”
但常之茸见到这屠夫如此真挚的性子,有了丝放心,他不像是会害人之人,肉铺的猪肉卖不出去,他还能实话告诉来客自家肉质的问题,方才念双亦多给了他一锭银子,这个年,他们应是不愁过了。
回到东宫后,常之茸让人将那猪肉做了,顺便写了一封信到容县,询问吴太医猪肉是否也是潜在的殪瘟源头。
好在半月后收到了吴太医的回信,信中十分确定的言说,猪肉并无碍。常之茸便也放下心来,那猪肉也确实如屠夫所言,肉质老硬,并不好吃,也无怪乎他家的猪肉卖不出去。
时至来年二月底,宫宴已过,京城中的灭鼠之风在持续了三个月有余,逐渐平稳了下来,京城当中也少见有老鼠出没。
元初二十三年三月,京中歼鼠数万只,悉数拉到城郊以火焚烧,京城再未出现过鼠类。
常之茸放下心的同时,也写信催促着吴太医和徐郎中尽快归京,她终于安下心来,亦不用日日捧着医药典籍查看,能够每天有时间多陪陪李思知。
一岁多的李思知小小的个头,如今已会步履蹒跚的站起来走路,走十步便歇一歇,若是李思江在侧,她便抬起小胳膊撒娇要小虎哥哥抱,若是只有常之茸在侧,她能逞强的走上半个时辰不喊累。
倒也是让常之茸省心不少,就是李思知这表里不一的性格,实在欺骗人。
若不熟悉她的人,定都以为她是个娇气的爱哭包,实际上却是摔了跟头,都能自己拍拍屁股若无其事站起身的顽强性子,起身还要四下观望,是否有人看到她丢人的一面了。
时常惹得常之茸哭笑不得,总之在这宫里,李思知小小年纪便混迹的如鱼得水,谁也机灵不过她,更别说想要欺负她了,她比谁都会恶人先告状,遇事就到她皇爷爷那哭成小可怜。
常之茸因此还教训过李思知,很是严厉的对她说道:“思知,骗人便是不对的,你要学会对人坦诚,不可事事都耍小聪明,迟早有一日要吃大亏,懂了吗?”
李思知听了训,委屈的一双眼里含着泪珠,拽着李思江的衣袖,半是躲在他身后,看着别提多可怜兮兮,一句话也不敢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