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渊没有错过那句停顿,他转了转手上的酒杯,这一次没有回避,问道:“我娘怎么了?”陆晚夜死后,云棠没有尽到为人母的责任,陆行渊因为她痛苦过,渡劫时挥剑断情。陆晚夜看出他不喜,在他面前有所克制,尽量不提。但陆行渊又不傻,他听得出来陆晚夜提到云棠时,话语里的欢喜。他们曾经相爱,即便到了此刻,那份情意也在陆晚夜的心底。他残魂留在这里,避开云棠后,能够给陆行渊回忆的过去又能剩多少?陆行渊心里明白,他不再逃避王位上的责任,也不会再把云棠当成心中的一根刺,不许触碰。陆晚夜有些诧异,不过他没有多想,笑道:“因为她怀了你。”魔族一向不与外族通婚,族内没有混血,完全可以说陆行渊是云棠的真心陆行渊在小的时候体会过,但他宁愿这个感情就停止在两岁,而不是在十年后,以一种面目全非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陆晚夜知道他和云棠关系微妙,他处在中间却从来没有调节的意思,即便是提到过去,也只是让陆行渊倾听,而不需要他做出反应。他的话往往点到为止,在他看来,如何理解,需不需要谅解是陆行渊自己的事。感情由心自证,而不是在旁人的三言两语间。旧事闲谈少叙,父子二人的话题很快就转移到别的地方。一坛酒不一会儿就见底了,陆行渊撑着额角,有些醉意朦胧。他的眼角余光瞥到陆晚夜放在桌上的古籍,顺手拿了过去。陆晚夜收藏丰富,陆行渊到现在还在了解。因为太多了,陆晚夜自己都记不清,偶尔冒出点什么,陆行渊都不惊讶。这卷古籍陆行渊第一次见,上面所写皆是以墨勾勒,墨质特殊,即便古籍泛黄,它也清晰可见,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古籍所记是一张卷轴,被人千锤百炼,刻画光阴之术,可以回溯时间。陆行渊本有几分醉意,看完这第一句后,整个人都清醒了。他正襟危坐,认真地往后看去。陆晚夜品尝着最后一杯酒,气定神闲,他既然当着陆行渊的面把这东西拿出来,就不担心被陆行渊看见。陆行渊越看越吃惊,古籍的最后是一张画像,所画之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卷轴,仰望苍穹,若有所思。画像不过寥寥几笔,没有清晰的五官,却画的十分传神,可见此人睥睨天下之气势。陆行渊觉得很是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陆晚夜提醒道:“始祖。”陆行渊一怔,这熟悉的气场岂不就是他血祭时的石像?只是比起石像,这张画像没有角。倘若陆行渊能够看见自己身后幻化的魔影,就会知道比起石像,除了角,他身后的魔影和这张画一模一样,甚至是手上的卷轴,也是分毫不差。“这个世上真的有人会光阴之术吗?”陆行渊死过一次,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在他这里,一直是个解不清的谜团。看着画像手里的这张卷轴,他总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后人会不会我不知道,但始祖手上这张卷轴真实存在。据我所知,他当年想要回溯时间,所以制造了这张卷轴,但最终并不满意,卷轴所能回溯的时间有限,他取之无用,便随手丢弃。”陆晚夜的声音沾了两分酒意,听起来比以往更加低沉醇厚。他和陆行渊说话之时,始终是一个十分惬意,放松的姿态。并没有因为他是长者,就只有严肃成熟的一面。“这张卷轴在现有的记载中,先后出现过几次,大多记载模糊,除了引起争端外,没有什么参考价值。”陆晚夜有些惋惜,资料太少,不足以让他深入研究。他本来已经把它抛之脑后,用来压箱底。但今日看见陆行渊身后的幻影,突然想起来这事,才又把它找出来。魔族的血脉之力能够追溯根本,若是血脉同宗同源,身后的幻影就是同一个魔族虚影。偶尔因为血脉觉醒的程度不同,身后的虚影也会有所不同。比如陆行渊和陆晚夜,他们一个是喝了古魔精血,一个是血脉之力被完全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