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答:“这也是姚梦的心愿,算是‘冲喜’了,而且宜早不宜迟。”到现在,他们字里行间仍透着让人窒息的算计。姚蘼自胃里的呕吐感铺天盖地涌来,她不自觉发着抖,厌恶又恶心,病床旁还放着个盛满热水的玻璃杯,虚情假意……她反手抄起狠狠砸了过去。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云层很低,阴沉沉的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看似乖巧,实则隐忍许久的姚蘼,一经爆发,像是午夜烟火骤然间自燃,又似决堤的水坝喷涌而出。她红着眼愤懑而嫌恶地瞪着所有人,尤其是江继平,像是盯上猎物的毒蛇,让人不由得脊背发凉。“哼~”她嗤笑一声,以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这场荒唐的闹剧,结束吧。”“不管江家如何算计,我不会嫁给岑嚣!我死——都不会任你们摆布,让你们如愿!”也算是成全了他,反正他也不会喜欢她……姚蘼不留情面,讥讽出声,等她注意到半推开的病房门时,为时已晚。岑嚣捏着门把手,看她一眼,视线又逡巡过沉默的江家父子俩,一目了然。他周身散发出萧瑟又疏离的气息,纤长的眼睫垂下,先是微微一滞涩,后郁结于心的冷冽戾气,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直到看到她手腕上缠绕的细细红绳。原来如此……“你姓江?”“不,我姓姚。”但现在她姓什么,都不再重要。一切被猝不及防的戳穿,而压死骆驼只需最后一根轻飘飘的稻草。姚蘼像是濒临窒息的仰颈天鹅,方才还挺直的脊背倏尔滑了下去,她认命道:“你都听见了,你走吧。”她的确是累了。她咬牙背过身去,不敢再看他,却在闭眼间得见泪珠从侧脸上滑过。妈妈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情绪大起大落,也知道不该在病房大吵大闹,但她控制不住自己,躁郁症似乎更严重了些……某一瞬间,只觉得眼前发晕,头重脚轻。她似乎有回到那个阴雨连绵的下午,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视线,又湿又冷,她蜷缩在墙根下,耳边又想起一些流言蜚语。“私生女罢了,她爸爸都不要她了!”“她竟然是个聋子,那她还会说话吗?”……妈妈的哭泣声,阿婆的叹息声,邻居异样的眼神,学校里的指指点点……姚蘼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她魔怔住,一种执念必须要带着妈妈逃离这里,离江家那个魔窟越远越好,发疯一般去抢病床上的妈妈,像无头苍蝇般拖着她:“走,我们回家,回迁安!”“回家……”江银桦见状去拉她,却换来她更激烈的反抗,周围嘈杂纷乱如一团麻,姚蘼纤弱的身躯像是风雨飘摇中的浮萍,跌跌撞撞,直到——某个熟悉的怀抱紧紧搂住她。被践踏的荼蘼花,只剩一地破碎疯狂,让人满是心疼。迎上他炙热的眸,意识模糊间,终于听见让她心安的声音:他说:“别怕,有我在。”作者有话说:更新迟到一丢丢1,参考网络,不专业你娶我好不好?◎“而且你是谁,临大校草,高岭之花,还有你追不上的人?要是再追不上就生抢,抢回家金屋藏娇!”◎平安夜的窗外寒风刺骨,应景地飘着鹅毛大雪。圣诞节的童话氛围也飘到病房,星星点点的昏黄灯光,似有融化冰冷的神奇。她被岑嚣抱到隔壁病房,在医生确定她身体无大碍,只是单纯应激反应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却迟迟放不下。病床上的姚蘼睡得浑浑噩噩,一头墨发如瀑铺散开,眉眼间仍拢着云雾般的哀愁。他凝视着她,长如蝶翼的眼睫在凄白的侧脸上,落下浅浅的阴影,本该是城堡里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却生生落得亲人凋零,病骨支离。她躺在那儿,就像快支离破碎的瓷娃娃,他甚至都不敢碰她,怕再拼不完整。岑嚣就在旁边守着,夜灯发出浅浅的光,将他们与世事纷扰隔绝,他闭眼将从开学到当下所有事,一幕幕重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你真的很嫌恶——你那个‘未婚妻’吗?”“听说小时候见过,不过也就那样……”“江家的女儿再天仙,我都瞧不上!”——她跟江银桦有来往,自如地出入嘉澜新湾,第一次见面妈妈呵护她,外公就喜欢她……处处都是破绽,似乎她未想欺瞒,他却从来没上心。只要他再多嘴问一句,或者开学那日,他穿着衬衫西裤,拿着那只香水百合如约出现……但老天仍待他不赖,同样迟到,同样躲人,同样心有灵犀认准那辆hellokitty献血车,让他第一天就逮住了那只“小兔子”!想到此,岑嚣忍不住嘴角一勾,笑容温柔而热烈,但如梨花带雨,蝉露秋枝,却隐带着伤痛。姚蘼跟他一样嫌恶被人摆布,对那场荒唐的“娃娃亲”抵触又抗拒,却因为她妈妈的病和夙愿,不得不同他虚与委蛇。难道跟他来往,只是不得已的为了敷衍应付江家,是权宜之计?难怪她怕他,处处躲闪避逃不及?片刻前,她咬牙切齿说:“不管江家如何算计,我不会嫁给岑嚣!我死——都不会任你们摆布,让你们如愿!”死,都不愿嫁给他……他到底多招人恨呢!那一瞬间,岑嚣看着外柔内刚的姚蘼,忽然心口撕裂的疼痛,像春盛的花蕊,突然撞上寒冰霜降,彻骨彻疼。中间江银桦敲门,似有话想跟他说,岑嚣看了看手里那瓶丙戊酸钠,她遗留在他车里的手袋滑出来的。细细的红绳坠在冷白的手腕上,他却很想像她般,狠狠砸过去。但他什么都没做,此刻只想好好守着她。岑嚣发现件很新奇又不可思议的事,小兔子在他面前褪去那层冷漠,他却更爱她张牙舞爪的鲜活。短短三个月的回忆,一点一滴轻飘飘落在他心上,精准狙击他早已溃不成军的脆弱心防,他没来得及负隅顽抗,只好乖乖举手投降。“你,当真无药可救了。”他暗自叹了口气。今年似乎是个多雪的冬季,自清晨的那场雪,持续了一整天。他一夜未眠,而病床上的她这一觉,似乎有睡到地老天荒的架势。这时,岑嚣的电话响了,一看是廖辉,他调小音量去窗边接起,临了还不放心,特意看了姚蘼一眼。“你还好不?”“嗯,”他像拨弄佛珠般,揉捻着裤袋里的荼蘼花发饰,“真t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廖辉被他吓得胆战心惊:“怎么了?”岑嚣捏了捏眉心,琥珀眸里带了点嘲讽:“我竟然爱上了自己素昧谋面的‘未婚妻’!”“不是,这什么个意思?”同窗三两载,交情好到两肋插刀,他第一次听见自家老大如此颓废的语气,却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说小学妹不是江银桦的小情人儿,而是他妹妹?”这狗血的误会呀~“是我动心了,她至今还无动于衷……”“闹半天,你在跟自己大舅子吃飞醋?”他的背影颀长挺拔,修长骨感的手指如果夹一支烟,最是禁欲美感,胸膛里的躁意涌到喉间,眸色掩藏在阴影里,侵略感不言而喻,却偏偏蛊得要命。岑嚣眼底晦暗难明:“她有了喜欢的人,就不会喜欢我了。”唇角被她咬过的小口子,早已结了层薄薄的痂,他利齿又自虐性的咬破,尝到熟悉的铁锈味。“你说我若早随了家里的意,娶了她,那小兔子眼里便看不见旁人了。”到底是叶女士高瞻远瞩,反复提点说他“一定会后悔”,他当时只买椟还珠笑了笑,但如今他真的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