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又不是我要他救的,要他多管什么闲事,我又没死!&rdo;
黑胡子啐了此人几口唾沫,差点打了起来,强被分开后又谁也不服谁,马青一人责了十几军棍,即刻执行,教训他们二人没点眼色,坏了规矩,到处裹乱。
他一挥手,将几尺长,四指宽的黑油棍棒交给陆照阳,道:&ldo;你来。&rdo;
陆照阳只看了那两个人一眼,便瞥了过去,接过沉沉一棍,丁点没犯犹迟,毫不含糊打了第一下,那嚼嘴的汉子即刻鬼哭狼嚎起来,咒骂起陆照阳,说他定是听见了,故意下狠手,报私仇!
他叫喊凶狠,陆照阳却是眉也微皱一下,也不乏力,那人挺了几板子后便老实了,这别的人摇头咂嘴,看得慌,心道此人嘴也太抽,而这陆照阳被骂成这般也不动怒,倒像是他骂他自个的,陆照阳也打他自个的,井水不犯河水般。
到头来还是此人先软了骨头,血迹横溅,还未到数便倒地不起,还未等马青言语,陆照阳已示意左右将他重新架起来。
各人皆打了个寒颤,这陆照阳别真是在报私仇似的。
刑完,马青扬手落在他肩上,叫他去歇歇,处理处理伤。
原是他猛然出了一身汗,面颊自眼角至面中斜切一道伤痕,汗带了血流到脖颈,张手染了衣襟浅浅淡淡的血腥色,无怪乎有些人打了颤,是被他面容鬼拧吓得,想来一一张空空的脸,半边流了血,手底一条棍子也将人打出了血,不知道这面上的是不是被他打的人身体里流出来的。
陆照阳察不出痛来,未曾挪下一寸眉,任凭大夫大胆对着伤口。
一会出来,百夫长见了他哑着声便道:&ldo;我问过阿金,他们在路上便失散了,孩子也在他手上,不知道到哪里去了。&rdo;
陆照阳不言语,百夫长继续道:&ldo;阿金道当时情况危急,谁也不曾料到会有这事,当时只叫他快跑,逃命要紧,别的皆顾不上了。&rdo;
&ldo;多谢,我会再去别的营帐里问问。&rdo;
百夫长苦笑一声,想他为寻骨肉也跑了几乎整个帐子,声音都坏了,却一点蛛丝马迹也捻不到手,皆到不曾见过阿雪二人去了哪。他还劝陆照阳别心急,&ldo;清扫出来的尸体也没他,我倒想没便是好事,指不定他与我孩子在安全地方躲了起来。如此一想我倒也放心不少。&rdo;
说罢长叹一口气,陆照阳也未多说,又挨个问人去了。
过了一晚,不知听到哪边说的,昨儿几个兵士带回来一发高烧的一岁大的孩子,也没个亲人在,便只好先行安置在大夫身边。
这百夫长一听消息,睁大了眼即刻便说那是我的孩子,不过几息捏着拳头道不行,我得先去瞧瞧,再去告诉阿金。
他叫上陆照阳一道去,说倘若真是他孩子,那阿雪的下落也便知了。
百夫长疾步走过去,等不及掀了帐子,看了几眼,什么话也不说立马退了出去,背过身道:&ldo;是我的孩子。&rdo;
他原是哭了,却怕没面子才背过了身。
陆照阳静听了会,猛地握紧了拳头,压低了声问大夫可还看到这孩子身边的郎君,瘦瘦小小的,瞧着也不大,孩子是他带着的,没道理只见小的不见了大的。
大夫说只有小的,你去问问昨儿的人,就是带他过来我这的。
陆照阳问了样貌名姓,一个帐子一个帐子翻找,终是找到了那几人,他们道是有个小郎君将孩子交给他们了,瞧着瘦弱,面色也不好,叫他们一定要把孩子送还给金铃儿那,他们一听是百夫长的孩子,不敢怠慢。
&ldo;我们还劝他赶紧跟我们一块走,可他怪怪的,说什么都不肯,说要等人回家去。&rdo;
&ldo;他这么说?&rdo;
他们点头,说约莫这会一个人在家罢。
&ldo;这会能等到什么人呢,城里的能撤走的都到这来了。可别自个弄得饿死了。&rdo;
&ldo;饿不死。&rdo;陆照阳打断这话,道了谢,转身便走。
他心里高兴,却不是终于寻到人的下落心安了,而是因阿雪竟在家等他,城荒了,人空了,他却还在两人的家中苦等。
这一瞬陆照阳是想不见阿雪苦苦捱过的日子,只想这家像是荒坡开得唯一的一朵花,而他是荒坡唯一的蜜蜂,专采了这朵花的蜜的。
陆照阳心底有种异奇的兴奋,在这一瞬中他无比确认现在及今后他都一手握牢阿雪的影子,或者说是阿雪自愿锁在了他身边,而他笃定这关系位置永久如磐石。
他正这么想着,踏着洁白一片的雪,迎着他往家中走去。
陆照阳停在院中,叫了一声阿雪,不过多久,阿雪撑着门框,两相对望,阿雪叫他名字。
&ldo;陆照阳。&rdo;
阿雪瘦了,摇晃着向陆照阳走过去,直到走到等了许久的人面前,不想陆照阳突然抬手扇了自个一巴掌,直把伤口打裂出了血,一下糊了半张面,活像是罗刹鬼出世。
阿雪叫起声,小心拉着他手责怪他为什么要打自己。
&ldo;你脸怎么了?怎么成这个样子了?&rdo;
&ldo;无事,会好的。&rdo;陆照阳笑笑,阿雪奇怪,问他:&ldo;我方才看到你,你也看到我,你是极高兴的,怎么一下子又不开心了起来?是你疼么?&rdo;
&ldo;我……&rdo;陆照阳欲言又止,阿雪抬起左手,轻触了一下那道伤口,指尖一点红,陆照阳覆在手上,如此便是两手相叠,合在脸上伤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