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呀?&rdo;赫里斯托尼亚直截了当地问。
&ldo;我是用不着这玩意儿的。不过我们把红军放进咱们地区来,可并没有答应解除我们的武装呀。&rdo;
&ldo;说得对!&rdo;
&ldo;福明在群众大会上也是这样说的!&rdo;
&ldo;马刀是用我们自个儿的钱买的!&rdo;
&ldo;我的步枪是从打德国人的战场上带回来的,倒要在这儿交出去?&rdo;
&ldo;干脆告诉他,我们不交!&rdo;
&ldo;他们是想打劫哥萨克呀!没有装备我怎么办呀?我要是没有枪,就像娘儿们撩起裙于一样‐‐光屁股啦。&rdo;
&ldo;武器要留在我们身边!&rdo;
科舍沃伊彬彬有礼地要求发言:&ldo;同志们,请允许我说几句。我听着这些话觉得都有点儿纳闷儿。我们现在是不是战时状态?&rdo;
&ldo;可以说,比战时还战时!&rdo;
&ldo;既然是战时,就要麻利、于脆!我们从前占领霍霍尔的村庄时不就是这么干的吗?&rdo;
拉普琴科夫摸了摸皮帽子,就斩钉截铁地宣布说:&ldo;谁要是三天内不交出武器,就变革命军事法庭,以反革命论处,枪毙。&rdo;
沉默了几分钟以后,托米林咳嗽着,沙哑地说:&ldo;咱们选举吧!&rdo;
先提候选人。大家提出了十来个人。有个小伙子叫了一声:&ldo;阿夫杰伊奇!&rdo;
但是这个玩笑没人理睬。首先表决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当主席、一致通过了。
&ldo;用不着再表决啦,&rdo;彼得罗&iddot;麦列霍夫建议说。
全场都高兴地支持他的意见,于是未经表决,科舍沃伊当选副主席。
麦列霍夫弟兄和赫里斯托尼亚还没有走到家,半路上就遇上了阿尼库什卡,他胳肢窝里夹着步枪和裹在老婆围裙里的子弹。一看见哥萨克们来了,他觉得不好意思,就钻进旁边的小胡同里去了。彼得罗看了看葛利高里,葛利高里瞅了瞅赫里斯托尼亚。大家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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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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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东风像哥萨克在自己家乡的草原上一样奔驰。大雪填平了峡谷。凹地和深沟都齐平了。看不见大路,也看不见小径。周围是一片被风舔得光溜的、空旷的雪原。草原仿佛已经死去。偶尔有一只老鸦从高空飞过,它像这片草原,像那座耸立在夏天凉棚后面、戴着一顶苦艾镶边的豪华水獭雪帽的瞭望台一样古老。乌鸦喳喳地煽动着翅膀,呱呱地叫着飞去。寒风把乌鸦的啼声送往远方,久久地、忧伤地在草原上回荡,就像在静夜中无意触动了低音琴弦。
但是大雪覆盖的草原还在活着。在像冻结的波涛、银光闪闪的雪海下,在秋大翻耕过的、像一片僵死的水波似的田地里,被严霜打倒的冬小麦,把富有生命力的根须贪婪地扎进了土壤。缎子似的光滑的、绿油油的冬小麦,披着眼泪般的露珠,不胜其寒地紧紧偎依在松酥的黑土地上,吮吸着它那营养丰富的黑色的血液,等待着春天和阳光,以便冲破融化的、像蜘蛛网似的晶莹薄冰,直起身来,在五月长得碧绿一片。时间一到,冬小麦就会挺起身来!鹤钨将在麦丛中嬉斗,四月的云雀将在麦地上的晴空飞鸣。太阳仍将那样照耀它,风也仍将那样吹拂它,直到成熟饱满、被暴雨和狂风蹂躏的麦穗还没有垂下长着细芒的脑袋,还没有倒在主人的镰刀底下,还没有驯顺地撒下一串串肥硕沉重的麦粒为止。
顿河沿岸全都过着隐秘、压抑的生活。阴暗的日子来到了。山而欲来,不祥的消息,从顿河上游,沿奇尔河、楚茨坎河、霍皮奥尔河。叶兰卡河,顺着布满哥萨克村庄的大大小小的河流传播开来。大家都说,像滚滚洪流在顿涅茨河沿岸固定下来的战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肃反委员会和革命军事法庭。传说这些瘟神很快就会来到各市镇,又说他们已经到了米吉林斯克和卡赞斯克,对那些在白军中服过役的哥萨克进行极为简单而又不公正的审判。传说,顿河上游哥萨克主动放弃阵地这一事实,并不能证明自己无罪。审判程序简单极了:提起公诉,问两个问题,就下判决‐‐最后,用机枪一扫,完事大吉。据说,在卡赞斯克和舒米林斯克已经有不少哥萨克的脑袋扔在枯树丛里无人收……前线归来的哥萨克们只是一笑置之:&ldo;胡说八道!这都是军官编造的神话!士官生早就这样用红军来吓唬我们啦!&rdo;
人们对这些谣言将信将疑。在这以前,各村什么样的谣言没有啊。谣言把那些胆小的人吓跑了。但是等到战线移过以后,也确有不少的人夜不成眠,只觉得枕头烫脑袋,褥子硬邦邦,连娇妻也变得可僧了。
另一些人则后悔没有逃到顿涅茨河对岸去,但是木已成舟,悔之晚矣,落在地上的眼泪是收不起来的……
鞑靼村的哥萨克每天晚上都聚在小胡同里交换各自听来的消息,然后就去借酒浇愁,东家西家串门子。村子里的日于过得平静,清苦。在开斋节最初的几天,只听到过一次婚礼的马铃铛声:米哈伊尔&iddot;科舍沃伊把妹妹嫁了出去。就是这次婚礼,大家也议论纷纷:&ldo;这样的日子结婚!准是不办不成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