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决明转头看他,意味未明。妮可盯着二人的互动,又问:“小姜怎么自己吃起来了?莫不是馋嘴。这可不行啊。”这个妮可是交际花,以前看着身为“姜秘”的姜归辛的时候总带几分尊重和羡慕,而今日,这尊重好像被刷掉了一样,只剩一种莫名的嘲弄和敌意。一句又一句,没完没了。姜归辛有些不耐烦了,便笑道:“你怎么总是盯着南总看?也不记得照拂照拂身边的李总。”妮可一下子脸都绿了。姜归辛也不穷追猛打,一下就放低这个话题,转过来讲起今日观赏的画作。坐在妮可身边的李总笑道:“小姜总是对艺术颇多见解啊。”“我对艺术确实很感兴趣。我离开南氏,是想开一家画廊。”姜归辛低头一笑,“不过也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我身无长物,也是天方夜谭。”李总拍着胸脯说:“你有这个想法,我倒是有些艺术方面的资源。”姜归辛连连道谢,顺势跟李总交换名片。在座的儒商个个自诩风雅,自然个个都有艺术方面的资源,见李总提起了,自己也顺势给了名片,连连说要提供帮助。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无良资本家立马成了热心艺术的天使投资人。南决明依旧没有讲话,只是微笑,并在适当的时候点点头,如此罢了。很多时候,南决明看着就是一个沉默的微笑机器。待饭局结束,众人要散去。李总拉着南决明到角落说几句生意上的话,姜归辛自然不便跟上,便站在车子旁边等待。这时候,妮可便摇摇摆摆走到姜归辛旁边,大约是多喝了两杯,脸色酡红,有些话借着醉意也能讲出口。她盯着姜归辛,说:“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体面人呢。”姜归辛回头,笑着说:“那你觉得自己不体面么?”妮可愣住,不知该说什么。姜归辛拍拍她肩膀:“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何必敌意这么大?说不定以后还有能互相帮助的地方呢。和气才能生财,交个朋友吧。”妮可一下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撑起一抹笑,说:“你果然是一个体面人,倒是我一时脑抽嘴笨胡乱说话了,你别见怪。我给你道歉。”过了一会儿,妮可又低着头,说:“其实我一开始认得你的时候,还羡慕你是名牌大学生,有好工作,体体面面就能在老板跟前做事,混几年也是一个‘总’了,是比我们这些人都好的。”姜归辛不知怎么的,笑答一句:“谁知我竟然自甘堕落?”妮可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正是这时候,李总和南决明说完话了,径自往这边走来。李总瞧妮可一脸尴尬的,便以为她又说了什么话怼姜归辛,不免板着脸问:“你今天怎么回事?”妮可心下一慌,正要道歉,姜归辛却说:“没什么,她还夸我的鞋子好看来着。”妮可忙点头:“我们就是闲聊。”李总笑笑,说:“哦,这鞋确实好看。”嘴上这么说,李总连眼都没往姜归辛的脚下瞟。四人稍微说说话,便也散了。南决明和姜归辛回到车上。姜归辛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说:“妮可倒是有趣,该不会是默默暗恋南总,见我上了位,就嫉妒吧?”南决明却微笑答道:“妮可也没说几句,你就沉不住气,以后可怎么办?”姜归辛心里一沉,脸上却笑:“妮可那样的人都敢给我甩脸色,那是给我甩脸色吗?那是给您甩脸色呢!我要是不说话,任人欺负,跟个傻子似的,丢的还不是您的脸面?”南决明却道:“这个场面也就算了,若碰到南家或是王家的人,他们对你只会更不客气,你也打算张牙舞爪,把他们都说一遍?”姜归辛只好苦笑着说:“那怎么能?那都是您的亲人。”“嗯,”南决明说,“我说了,你要是有事业心,南氏的业务部是欢迎你的。你可以回来上班,正正经经的。”姜归辛突然明白了。南决明今日为什么带他来见这些人,又放任这些人似有若无的嘲弄。南决明还是在说那一句话:不要自甘堕落,逼我看不起你。当姜秘,当业务员,可以当体面人,大家都给他一点儿尊重。若当了小蜜,大家便是以有色眼镜看他,就算满脸堆笑,眼里也都有鄙夷。姜归辛不知该说南决明是温柔还是残酷。事到如今,还给他磋磨,想叫他知难而退,还慷慨给他指点一条退路。无独有偶,姜归辛不免想起,当他央求南杜若替他给南决明送青色领子的时候,南杜若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