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海明想了想,说:“十点半左右。”
“为什么那么肯定?”普克问道。
“我……我是自己开车去的。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知道是十点半。”乔海明流利地回答。
这一回,普克心里也忍不住挖苦地想,上次他问乔海明从家里到清江旧大桥要用多少时间,乔海明装模作样的说,那得看是用哪种方式,乘公交车、走路或自己开车的时间各不相同,原来这说法倒是确有根据。
3
由于乔海明的供述,陆天诚坠桥案的案情又有了一种新的解释。假如乔海明所述确属实情,那么,按照他的描述,陆天诚坠桥并非他导致,而有可能是陈虹所为,或者陆天诚本人失足所致。
无论如何,这种供述使得陈虹的身份发生了改变,由单纯的受害人家属转变为嫌疑对象之一。虽然对陆天诚之子陆一凡抱有强烈的同情,但作为刑警,普克、彭大勇还是不得不按规定对陈虹实施了拘留。不过,为了保护孩子不受伤害,他们提前通知了陈虹,将凡凡送到陆天诚的父母家中。
在讯问室中,陈虹脸色苍白如纸,恐惧、悲伤、惶惑、痛楚……从她的眼睛里,能够清楚地读出所有这些情绪。她坐在那里,颤抖着,纤细的手指拼命绞在一起。那种柔弱和无辜,无法不令人暗生怜意。
讯问一开始,彭大勇就硬邦邦地对陈虹说:“陈虹,你的花样也翻得差不多了吧?乔海明已经全交代清楚了,老实告诉你,你再这么搅和下去,只怕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普克和彭大勇已经合作了不短的时间,深知彭大勇的个性。虽然看起来,彭大勇文化程度不高,为人比较粗糙,有时候说话不太注意方式。但事实上,彭大勇的内心并非他外表所显示的那样,而是饱含着对受害者的同情,这种同情会加剧他对犯罪行为的憎恨。
接办陆天诚一案,从一开始,彭大勇就有了一种本能的倾向,对那个看起来柔弱哀婉的陈虹抱有同情。而随着调查的展开,陈虹对丈夫的背叛及她屡次向警方撒谎的事实,却引起了彭大勇的强烈厌恶,也使他对那个老实忠厚的受害者陆天诚的同情与日俱增。
所以,这一次彭大勇对讯问陈虹表现出的不耐烦,普克也能够理解的。不过,普克也深知,对于一个身陷绝望处境的女人来说,威胁恐吓未必是最佳办法。冷静和耐心的态度仍然是必要的。普克看看陈虹,果然,彭大勇的话虽然令她的脸色更苍白了,但她却垂下眼睛,以沉默的方式加以抗拒。
普克语气温和地说:“陈虹,凡凡还等着妈妈回家呢。”
这一句话,令陈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双手掩面,哭起来:“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了啊……”
普克说:“其实很简单,我们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陈虹哭着说:“我知道的事情,已经全都说了……”
彭大勇冷冷地说:“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陈虹只是哭,没有回答彭大勇的话。普克对彭大勇使个眼色,彭大勇勉强耐住性子,两人等着陈虹安静下来。陈虹低头哭了好一会儿,声音渐渐低下来。
普克说:“陈虹,请你把4月5日晚发生的事情,再详细地给我们复述一遍。”
陈虹无奈,断断续续又将4月5日晚上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这次的说法,和上次的基本一致。但是关于他们三人在桥上见面后的内容,与乔海明的说法无法完全吻合。另外,乔海明的交代中,提到陆天诚在4月5日下午打电话约他见面后,他曾和陈虹通过电话,但这一点内容,陈虹这次仍然没有提及。
说完,陈虹软弱无力地说:“真的就是这些了。”
普克想了想,问:“你把陆天诚摔下桥以后的细节再说一遍,要说得详细,每一个细节都说出来。”
陈虹抬起脸,眼泪汪汪地看着普克,用哀求的语气说:“我……我只记得大概,那天晚上……我心里怕极了,头脑里乱哄哄的……”
“他摔下去以后,是谁提出来下去看看的?”普克没有理会陈虹的哀求,追问道。
陈虹痛苦地说:“是我……我还怀着希望,也许天诚不会死……”
“你们下桥看到陆天诚死了以后,都说了些什么?”
陈虹做出苦苦回忆的表情,想了半天,又把那个场面描述了一遍:
……
“天哪,他死了!”陈虹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你把他摔死了!”
乔海明恐惧万分,拼命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就摔下来了……”
他们呆呆地站在陆天诚的尸体边,都感到了绝望。这时,天上下起了雨。
乔海明忽然拉起陈虹说:“走,咱们快离开!”
陈虹哭叫着挣扎:“不行,我得去报警!”
乔海明低声吼着:“不能报警!你去报警的话,怎么对警察说?”
陈虹哭着说:“我们就说实话,你不是故意推他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推他的……”
乔海明打断了陈虹的话:“你就这么狠心把我卖给警察?你以为你自己能脱得了责任?陆天诚已经死了,你再把我弄进监狱,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他“扑通”一声在陈虹面前跪下,哀求道,“陈虹,看在咱们这段情的份上,帮我一把!以后我一定会补偿你的!我有钱,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保证你们母子俩以后的生活……要不然我就和老婆离婚,跟你结婚,一辈子报答你……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