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回到市区的苏克立即给詹伟华电话记录里最常见的几个号码发了短信:我去东南亚巡视几天,有事发信息,没事勿扰。
接下来的三天,苏克开始疯狂出入三江市各个桑拿会所、洗浴中心,从早到晚,二十四小时,出了这家进那家,各色各样的女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一次接一次,持续不断,充分满足了他积攒了三百多天对女人的欲望、幻想和饥渴,直到他体力衰退到走路时摇摇晃晃,对女人的躯体厌倦到看一眼就想吐的程度方才善罢甘休。
在酒店睡了大半日,苏克醒来时神清气爽,可以轻而易举的一跃而起,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完全脱胎换骨,成为了另外一种崭新的人类,他的爱情观、友情观、亲情观都变得与众不同,他的仇恨和报复也比其他人来得更加凶狠决绝!
吃过一千八百八一位的自助海鲜大餐,苏克啍着周华健的《风雨无阻》,将他的绿色jeep开进了秦冬梅居住的小区,正式展开意义非凡的终极复仇之举。
从数学角度看,一年多没来,刚来就迎面碰见秦冬梅的白色宝马,这种概率实在是微乎其微,或许只有干万分之一,所以,苏克怔了好一会,再三确信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后,方才掉转车头追了出去。
在沿江大道行驶了半个钟头,秦冬梅将车停在潞江江边,徒步走到马路对面,汇聚到来江岸小学接孩子放学的家长大军之中。
可怜的苏克,好不容易才把车停稳,因为他此刻吓得瑟瑟发抖,活埋詹伟华时获得的胆气不争气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现在面临天神慷慨赐予的良机,秦冬梅一定是来接她的小侄子的,他有机会把秦冬梅直接撞到潞江里去,而且还能买一赠一的捎带上她最喜爱的侄儿。
只不过,这种选择不可能秘密进行,他将在光天化日和众目睽睽之下剥夺两个人的生命,这样的选择与深更半夜在大山里埋个活人还是有着巨大的区别,已经超越了他的意志和胆识,他很害怕和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受天神的恩赐。
秦冬梅牵着侄儿的手出来了,沿着江边慢悠悠走向她的宝马,她眉头紧锁,全身上下笼罩在愁云惨淡之中,她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有了不祥预感么,苏克心中一紧。
走到潞江三桥的引桥下面时,秦冬梅突然停住脚步,面朝滚滚大江发起了呆。
神的暗示(或者说指令)再清晰不过了,简单粗暴的谋杀不正是自己渴望的吗!那个处心积虑的陷害自己,恶毒拆散自己家庭,逼死自己父母的天字第一号仇家就在眼前,任何犹豫、恐惧都是要遭天谴的懦夫所为。
苏克发动了车子,直直朝秦冬梅和她的侄子冲过去。
私了
世界上最相敬如宾夫妻的奖杯,毫无疑问应该颁给马勇和林娅楠,俩人长年累月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每日相见,在一起的场景却少得可怜,无非是吃顿晩饭,看会电视而己,就算是在这几个屈指可数的场景里,俩人的日常交流也总是大同小异的那几句。
“菜弄熟了,来吃吧。”
“娅楠,你辛苦了!”
“不客气。”
“娅楠,今天你做的菜真好吃!”
“那你多吃点。”
“娅楠,我吃好了!”
“嗯。”
……
“娅楠,你看哪个台?”
“随便。”
“这个节目行吗?”
“可以。”
……
“我去睡了。”
“好,娅楠,我再看会。”
“晚安!”
“晚安!”
当林娅楠洗完澡回到她的房间,照例把门反锁上以后,这对模范夫妻的一天便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中结束了。
一潭死水、味同嚼蜡的婚姻,从一开始便建立在不平等基础之上,林娅楠是马勇心目中的女神,而马勇在林娅楠的心里则根本无足轻重。
随着年龄和见识的增长,马勇越来越深刻的认识到,在林娅楠那片白茫茫的纯净的爱情世界里,他自始至终都是不受欢迎的强行闯入者,结果就是,他不顾一切、呕心沥血的前往那个世界踏雪寻梅,却在苦苦寻觅十余年后依旧是踏雪而无痕,闻香而不见。
所以,虽然马勇固守着对林娅楠的深情厚爱,但并不妨碍他开始怀疑并越来越不能理解自己的人生,那近于崇拜的徒劳的苦恋折磨着他的神经,那弄虚作假更像孩子过家家般的婚姻消磨着他的意志,他越来越不能确定,以爱的神圣之名死死拽着林娅楠共度人生算不算是对她的无耻禁锢,如果是,他该不该放林娅楠从她不爱的坟墓中脱身?如果放手,又算不算是对自己誓言的背叛!
内心世界千转百回的反思成了新的痛苦之源,他没有勇气和魄力打破已经运转了十几年的生活秩序,他知道坟墓的出口在何处,却只能在出口附近幽暗的角落绝望而悲伤的徘徊。
幸而又到了漫长的夏季,何以解忧,唯有大腿。只要得空,马勇就会去他最喜欢的步行街。
步行街中心广场附近的那些西式百年老建筑,被重新粉刷了一遍,并换上了红的,黄的,蓝的,绿的招牌,效果犹如往《簪花仕女图》几个贵妇的嘴巴抹上带有金属质感的炫金唇膏,丑得无以言喻。
马勇却认为这个地方很迷人,他长时间的驻足广场中央,如饥似渴的盯着所有穿着短裙子或热裤的女子,急切的寻找着能定义为林娅楠第二的雪白大腿,每一双那样的大腿都是兴奋剂,会让马勇热血沸腾,如痴如醉,暂时忘却世上的一切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