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似乎也没想到萧樾会公然拖她下水,眉目低垂之间,神色已经略变了变。
片刻之后,她抬眸,却是没有理会皇帝,而是看向了对面的萧樾,淡声道:“哦?他们说是哀家指使?”
“是!”萧樾毫不心虚的与她对视,随后又移开了视线,重新面对皇帝道:“陛下,那几个人,臣弟也给绑回来了,为了公平起见,臣弟觉得不该让他们先跟母后对质,当时把守长信宫的那队人,请陛下传几个过来,先让他们陈述一下事情的具体经过,如果是臣弟自己来说,难免您又要觉得是我的片面之词了。”
皇帝这时候满心愤懑,只觉得是周太后背叛了他,在不遗余力的维护萧樾。
他目光死死的盯着周太后。
周太后虽然一直也没有转头看他,但是他这目光却如有实质。
说实话,萧樾拖她下水,她也只是觉得以萧樾的性情,不至于做这样的事,而感到有几分意外罢了,唯独皇帝——
这样满含着指责和质问的眼神,反而是叫她心底里觉得一阵一阵的发凉。
都是她的儿子,这些年,她已经维护的这个长子够多了,到头来,她这所有的维护和立场,居然就都变成了理所应当?并且,彼此之间还没有半点信任可言?
她这半生的隐忍和取舍,当真是笑话一般!
皇帝那边迟迟的没有反应,不得已,陶任之只能上前提醒:“陛下?”
皇帝定了定神,这才又看向了萧樾。
萧樾道:“就是传几个侍卫过来问话而已,陛下难道还有为难不成?”
皇帝目光阴冷的看着他,虽是很反感他这样的态度,可是现在他手上抓着萧樾画押的口供了,这就是萧樾的夺命剑,为了当众给所有人一个说法,他也宁肯是强忍着耐性跟萧樾斗下去了。
两人对视半晌,皇帝才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准!”
“是!”陶任之领命,出去传口谕,“所谓三人成虎,大总管不要吝啬,起码叫上三四个人过来,另外……今日在长信宫值守的侍卫名单,也麻烦大总管去值守那里都带过来,咱们有凭有据才好说话,省得有人弄虚作假,找了不相干的人来随便指证。”
他现在已经是口无遮拦,毫不掩饰他在防范皇帝陷害的疑心病了。
皇帝听他绵里藏针的一番话,直气得脸色铁青。
陶任之回头,朝他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皇帝瞬间暴怒:“叫你去办就去办,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彼时,天色已经缓缓的沉了下来,陶任之出去之后顺便叫了宫女进来掌灯。
之前把守长信宫的侍卫,因为失职已经被皇帝勒令集中控制起来了,不过因为萧樾还没最后落网,所以还没处置他们。
皇帝也没打算在这上面作假,反正当时事发的时候,见证了经过的人太多了,再加上长信宫里一场厮杀,动静早就传遍后宫了,也不是杀了这帮侍卫就能完全隐瞒的。
邢磊当时进去是伪造口供的,此事没人知道。
还是那句话,他手里握着份证词,萧樾就算是弯子拐到天上去,最后也还是得跌下来,所以他也懒得去做掩饰了。
陶任之亲自去提的人,自然首要的就是那个侍卫长,再就是护送萧樾的轿子离开长信宫又半路被迷晕的两个侍卫。
那侍卫长挂了彩,手臂是吊着的。
三人进门就跪下了:“奴才见过皇上!”
陶任之过去的时候只说皇帝要找他们问话,也没说太后和萧樾都在这,三人身份低,再加上又是戴罪之身,所以进门就谨小慎微的垂着头,也不敢看其他人。
皇帝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冷冷的道:“之前晟王被人从长信宫内带走的经过,仔细说一遍,不得有所隐瞒,若有一个字的不实之处,以欺君之罪论处!”
三个人在宫里让人劫走了当朝亲王,自认为大难临头,哪敢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
当听到当时出现的是两拨人的时候,在场的众人,包括萧昀在内,又全都是狐疑的变了脸色。
“怎么会有两拨人?”萧昀沉吟,目光审视的去看萧樾。
萧樾事不关己的冷然不语。
那侍卫长汗颜道:“事后奴才也有仔细的回想过整个事情的经过,觉得他们应该是一伙的,就是为了里应外合,制造混乱,然后好趁着奴才们跟第一波人械斗之际放松了警惕,好趁机带了晟王爷走的。”
皇帝对这话也不反驳,只顾着垂眸喝茶。
当时邢磊的手下被冲进去的侍卫坏了事,虽然萧樾趁乱逃脱了,但是那几个人随后也纷纷脱困了,只有一个没能跑脱,但是按照死士的规矩,当场就自尽了,也没留活口。
所以,他根本就不怕这些人陈述实情,反正是死无对证,活口他们也没拿住,就当是两拨人都是一伙的好了。
萧昀听到这里,也没什么话说了,才又看向了皇帝。
皇帝则是直接对萧樾道:“不要再故弄玄虚了,事情的经过大家都清楚了,你不是要传人进来对质么?那就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