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看他呆滞在那里,一副迷惑又不可置信的样子。上前将他的手拉了过来,放在手心细细端详:“湙儿长大了,手比以前也大了不少。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这一切,究竟跟凝霄又有什么关系?”“凝霄,这名字是你给她取的吗?”惠妃说着又往他的碗里夹了些他爱吃的菜。不等他继续问,惠妃放下筷子说道:“湙儿,你不该救她的。”“为什么?”惠妃叹了口气:“如果只是个平常人家的女子也就罢了,可你偏偏挑中了她,这个从藏香坊出来的…罪臣之女。”听到罪臣之女这四个字,高存湙一下子怔住了。惠妃语气略带责备:“平日见你细心谨慎,怎么遇上她你就昏了头了。她父亲原是你二哥手下的,之前亏空一案,你二哥是提前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可还是免不了要除掉一些人。她父亲就是当时那一批里的,他们家的女眷全都被流放在外。底下的人说其中有些女眷,在流放途中病死了。有一些实际上是被卖去了藏香坊。”高存湙在一旁听着心中思绪纷乱,他知道凝霄是仙子不是什么罪臣之女,但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父皇前几日告诉我,想要给你娶妻了。是李相之女李伊伊。”“怎么会?”高存湙听到是丞相之女李伊伊后脱口而出。这李伊伊是当朝丞相之女,生的眉目如画,聪慧过人。是家中唯一的掌上明珠,自小就进宫陪着公主们伴读。皇帝也瞧她性情温顺,大方得体颇为疼爱。因为从小看着长大,又知根知底。所以一早就定下了,让李伊伊当未来的太子妃。只是这立太子之事拖了又拖,自然这太子妃更是八字没有一撇。不过二皇子高存柯和五皇子高存辉,两人还是长年累月的向着李伊伊送殷勤。什么名贵的珠宝首饰,难得的药材皮袄,域外来的新鲜玩意儿都是整箱整箱的往李府送。就是想着能跟未来的太子妃提前交好,好让自己的胜算能大一些。不过李伊伊不怎么爱出门,跟两位皇子的关系一直都是恭敬且疏离的。从未单独与他们任何一位有过接触,也没有更偏向谁一些。自然这些都跟高存湙没什么关系,他自小性情冷淡,对外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明白自己非长非嫡,也就对这些不放在心上。对李伊伊也是小时见过几次面,谈不上有什么交情。高存湙回过神看向惠妃,不敢相信的向她确认眼神。惠妃点头笑道:“你父皇有意,立你为太子。”说着惠妃起身来到他身边,轻搂着他的肩:“湙儿,你父皇上了年纪,这次又受到了惊吓怕是…不过还是多谢秦国师,他给你父皇算了一卦。说你,才是最适合的人选。你就是峦国的太子,是以后峦国的君主了。听话,将那个凝霄除掉吧。”高存湙听到凝霄,猛然起身:“母妃,凝霄她…”惠妃霎时换了一副脸色,上前死死盯住他:“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想登上太子之位吗?”看着惠妃的眼睛,听着她的质问,高存湙的心也像是被重击了一下,陷入了沉思。惠妃见他不言语,便又道:“藏香坊是有名的青楼,朝中官员富商也都经常出入。大家都说这是外地富商所开。但是湙儿,你知道这藏香坊实际是何人所有的吗?”高存湙呆呆地摇了摇头。“高存柯。”“二哥?”高存湙此刻反应也小了些,从踏进这里的一刻起,他听到的消息便一个接一个冲击着他的思绪。“你二哥以前可没少往那些大臣富商家里送歌姬舞姬。包括你五哥那里,他送的人也不少。你怎知这个凝霄…不是他特意安插在你身边的。”高存湙辩解:“可她与儿臣…早就相识。”惠妃淡淡笑了一声:“你确定…‘她’还是她吗?前些年,听闻朝中某位大臣痛失爱妻,可是不久他府中便出现了一个,与他亡妻长相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妾室。你猜是谁送的?”他急忙辩解:“不会的,凝霄与我和萍儿都是早就认识的,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并无异样之处。”此时惠妃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认识凝霄的,只是问道:“湙儿,你从前跟别人提起过这个凝霄吗?”高存湙摇了摇头。“那萍儿呢?”“萍儿答应过,她不会说的。”惠妃点点头:“萍儿为人我自是知道,可萍儿自小就是个没心眼儿的丫头。这么多年,如果萍儿无意间说些了什么,又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听到这儿,高存湙的耳中便再听不进一句话。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从小时第一眼见到的凝霄,又到此刻在府中的凝霄。他从未怀疑过的心,这时也随着惠妃的话泛起了阵阵涟漪。“藏香坊是个什么地方!她在藏香坊呆了那么久,还会真心对你吗?湙儿,你父皇现在正在为你二哥的事情生气。她的身份特殊,你让她继续待在你身边,迟早会被你五哥查到,到时候他去你父皇那里借题发挥…”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高存湙扬起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惠妃见状也只好闭口不言。二哥、五哥、太子之位、凝霄。这些都在他的脑海中盘旋着,刹那间这段时间的甜蜜时光,仿佛都附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惠妃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她知道高存湙自小多疑。只要将这种子种下,不需再多做什么,就只等着它慢慢生根发芽吧。高存湙哪还有心思吃饭,即刻就要出宫。不等惠妃交代什么,高存湙就道:“母妃请放心,我会处理的。”赶回到府上,见凝霄正和萍儿插花,高存湙皱起眉头:“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在床上歇着。”“我这边又没伤着。”说着凝霄举起手晃了晃。高存湙找了个借口将萍儿支走,扶着凝霄回了屋,闲聊了几句,便问起了藏香坊的事情。凝霄也没有多想,就将自己记得的大部分事情讲给了他。高存湙想了想问:“她们真的…没有让你…出后院?”凝霄用力点了点头:“那段时间要闷死了,天天不能出去还要学唱曲儿,学乐器跳舞诗词歌赋什么的。忙得很呢。”高存湙又问她,小时候见自己的事情还记不记得。凝霄笑道:“当然记得。”随后高存湙又问她更加具体的事情,凝霄想了半天笑道:“这都过了多少年了,我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啊。”高存湙听到凝霄的回答,心中不断回想起惠妃说的话。他怔怔的盯着凝霄,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袭来。他一把抓住了凝霄的手。凝霄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一会儿,见他脸色不对。心想不知他遇上什么事了?便想要逗他开心,主动说了很多在藏香坊和其他姐妹们相处的趣事。还说大家就像是亲姐妹似的。高存湙面无表情的听了一会儿,突然冷冷道:“你跟她们不一样。”在他心里那群青楼女子,怎能与天上的仙子相提并论。凝霄一怔:“我们同为女子,有什么不一样?”高存湙反问:“藏香坊那种地方的下贱女子,怎能跟你一样?”凝霄听到这话,转头盯着他:“她们正直善良,有理想才华,为人仗义。怎么就成了下贱女子?难道就仅仅是因为她们身不由己被卖到那里。没有守身如玉,从一而终吗?”高存湙倒也没有生气,反而看着凝霄一副‘那不然’的神情。凝霄不服气的冷笑一声:“真是天大的笑话,这天下青楼难道都是女子所开。里面的女子都是自愿落入风尘的?我看那些个肥头大耳,道貌岸然的嫖客们,才是最下贱无耻的!”高存湙继续听着,也没有反驳。“这群嫖客迟早被情欲侵蚀。反正也是贱命一条,不过他们死了是要下地狱的!这些个女子被卖被拐,入了青楼还要被打骂不休。一个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卖身才能苟活。如今还要被你们说是下贱之人,想来真是可笑得很!”不等高存湙接话,凝霄朝外喊道:“舒儿!舒儿!”门外候着的舒儿急忙进屋。“送客!”凝霄说罢便转过身去。舒儿站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高存湙叹了口气,看着凝霄的背影想要走近却又停住了脚步,只能对舒儿交代:“记得让你主子吃药。”说罢也转身离去。……凝霄气鼓鼓的吃了药躺下睡了。她本以为这个讨人厌的这几日都不会再来了。谁知第二天一醒来,就发现他正坐在床边。他作势要扶凝霄。凝霄却将他的手推到一边,没给他好脸色:“这种小事,就不劳烦您这种上等人了。”高存湙倒也不生气,笑眯眯的:“你的事怎么会是小事呢?昨天是我一时糊涂说错了话,还请仙子您大人有大量,宽恕我这回吧。”说着他拿出了一个盒子交给了凝霄。凝霄瞧这盒子雕刻精细:“这是…”“赔罪的。还请仙子笑纳。”凝霄打开盒子发现是一根玉钗。玉钗整根都是流云的形状,色泽粼粼十分特别。拿在手上倒真像朵浮云似的。“这云钗我早就吩咐他们去做,只是近日才做好。”凝霄拿着这云钗在手上越看越觉得眼熟,摸着这质地也说不上的熟悉。“这云钗你是用什么做的?”“这是宫里库房中的一块巨大的玉石,父皇说这块石头质地特殊,是皇祖母那时留下的。早些时候说要将这石头切开分给我们一众兄妹,后来也就忘了。我前些日子想起,就命人切下一块做了这根云钗。”凝霄急忙将这石头的形状模样,都一并形容了出来。跟他反复确定了这块石头,就是当年在天矞殿,放置她这件婚服的石头。高存湙听后,心想她确实是小时所见的凝霄仙子,也就将怀疑,暂且抛诸脑后。喜欢凝霄()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