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不愧为儒礼大家,在淮江案设了七日的流水宴,又举行谈学论理的大会。风头一时无二,只是这谈学论理大会上,倒被陪同皇上出宫的沈贵妃拔了头筹,那素有大穆第一才女之称却叫世人唾弃的女子如何仪态端庄的使得大穆的数位才子败北。
&ldo;这沈贵妃素来温婉大气,可每回只要一跟这咱们北都沈家扯上关系,就压不住锋芒。&rdo;沈怀之投了些鱼食在淮江中,低头跟表哥沈易之含笑道。
沈易之看了看将怀之手中的鱼食都递给安若玩,又看了看负手立在淮江树下的阮青,承楹和阿奂都在他身旁不知在说些什么,没回答怀之的话,突然想起此前承楹阿奂时常同自己提到阮青,随口问出声:&ldo;同我说说阮家兄妹吧。&rdo;
&ldo;这你就问对人了。&rdo;安若扬了扬手中的鱼食,尽数撒在了淮江中,邀功似的开口,&ldo;从前的西北阮家我不知道,不过昔日爷爷将我送在内宫学府同小公主还有当今圣上一起听课,但我同小公主实在是去玩的。那时候正赶上阮家两兄妹刚入宫,西北王阮雄以五十万西北大军的兵符只为了换膝下这一双儿女双全,先帝仁慈,就封了阮袭为靖西公主的名号。那时候记得最深的就是当时还不过十五岁的白衣少年和年岁不过七岁的阮袭跪在乾壑殿前,浑身湿透,一字一顿道。&rdo;
&ldo;自知家父罪孽深重,但求全尸。&rdo;怀之接着道,不仅继续感叹道:&ldo;整整三日,大雨倾盆啊,连你父亲都感慨说不愧是西北阮家儿女,这一身清骨就将北都多少儿女比下去了。&rdo;
&ldo;这之后啊,以防阮家儿女同西北王旧日部下接触,这阮袭就被勒令不得出宫,阮青因是男儿身也不好整日待在宫中,就时常被派遣出去办些无聊的事,但若稍有行差走错……&rdo;
安若话未说完,就见沈家家主面色不悦的走过来,赶紧躲开。他们小辈之间没有恩怨,但长辈之间有啊。
&ldo;家主。&rdo;沈怀之立即起身拱手,看着沈庄眼神也退了下去。见四下都无人了,沈易之拂了拂身上散落的鱼食,抬眸看了眼别离亭一众被沈贵妃堵得哑口无言的几人,&ldo;若是为了北都沈家的名声,就不必多言了。&rdo;
沈庄听他说话,握紧了拳。最终叹了口气,终归是他欠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日常扑倒小天使
☆、承楹出嫁
除夕这日,承楹刚一被解了禁足就命人蹦跶先去乾壑殿拜了年,还没等小公公进去通禀就冲到了主殿,穆承垣刚换好外衣就被自家小妹叩了几个头,将怀中的饺子递过去,&ldo;皇兄,新年好啊。&rdo;
反倒是穆承垣拂袖,想要训斥她可一见着她睁着眼睛讨赏赐的神情,勾了唇角:&ldo;也就是你,若是旁人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怎么禁足了小一月还是不长记性&rdo;
承楹嘿嘿笑着,&ldo;皇妹不仅不长记性,还不记仇呢。皇兄,你快些尝尝好不好吃,我昨日在阮袭姐姐的小厨包了一整夜呢。&rdo;
&ldo;今日是除夕,按照往年礼法初一才是御饺,罢了,待朕洗漱之后再尝。&rdo;
&ldo;哦,好吧。那我先走了,皇兄你记得尝啊。&rdo;承楹瘪了瘪嘴,抱紧了怀中的墨色饭盒,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叫住,&ldo;等会儿,怎还有个盒子?&rdo;穆承垣见她抱得这么紧,好奇出声问道。谁知道这丫头支支吾吾一阵,才低声回答道:&ldo;这可不是皇兄你的。&rdo;
见她这幅模样,穆承垣想起什么,直接将她怀中拎出来,沉了嗓音道:&ldo;承楹,北都沈家,邢也国宰相顾家,哪怕是北都安相府,皇兄都随你,可唯独阮青,皇兄不能允你。&rdo;
承楹看着墨色饭盒被他置在白玉桌上,砰地一声,被吓了一跳。眉眼中闪过黯淡,径直跪在皇兄面前,&ldo;皇兄,自我幼时父皇就说阮家一门皆将才。阮青七岁随父出征,九岁读尽阮家先人所著兵书,十岁一剑一骑一战成名,十四岁已是闻名边境的阮家少将。至此之后本该是鲜衣怒马少年时,可受父牵连,一身武功尽废,从一呼百应少年意气的少将军到如今世人眼中连写了几句诗都会被人污为造反的废才,皇兄,他们兄妹二人一路走来没有半分差池,除却没有身后家族,又比不上哪个北都男子?&rdo;
她一字一顿,穆承垣也没想到一向顽劣的她会如此说道,气氛一时紧张起来。侍奉的公公也吓得都跪下去。
是许久的静默,倒是内殿突然传来杯盏落地的声音打破了静默。穆承垣敛了怒气,&ldo;朕明日便会下诏为你招亲……&rdo;
年关过了几日,穆承垣命人备了些大穆的珍宝器具赠与越国使团。谁知道这越国使团刚出了大穆国境,在落霞山就被一批人马袭击,那为首的越国王爷被人刺伤,不得已又重返了临近边境处的驿站。
穆承垣听到消息,立即派人前去好生照顾着,又叫人去查探袭击的人是谁。阿奂同她说这些的时候,她提笔收了笔锋,小迦正欲将纸收到一侧却中途被阿奂揽过去,&ldo;诶?阿袭姐姐习的这可是近日北都盛传的簪花小楷?&rdo;
自那日沈贵妃在别离亭书了《续淮江赋》之后,这簪花小楷就在北都流传开来,引得一时大穆朝内外竞相效仿,本该铮铮铁骨的男儿如今竟也开始习这女儿气的簪花小楷,说来也是讽刺。这《续淮江赋》阮袭也是昨日才看到的,文采斐然,无可挑剔,只是少了几分淮南沈家的气韵。早先的《淮江赋》是淮南沈家所书,沈家书法自成一派,飘逸清隽可又隐隐透着些铮铮傲骨,阮袭幼时见过,习了数年还是不得其精髓。
&ldo;对了,除夕那日宫宴,我吓坏了,生怕二皇兄真会将姐姐许给越国太子。越国路远又是蛮夷之国,只怕到时会委屈了姐姐。&rdo;
阮袭听他如此说道,心中泛了暖意,思及那日自己生怕皇帝当众宣布和亲一事会惹得兄长抗旨,谁知宴到末尾皇帝却宣了封程老将军之女程茵茵为靖也公主,随同越国使团前去和亲。那程老将军嘴脸顿时耷拉了下来,几回想要说话都被皇帝给推了去。
但阮袭那时却不仅没有松口气,心中更沉。皇帝看来是要对程家动手了,只是可惜了程将军之女程茵茵成了这场战役的棋子。昔日父王在时便说过,攘外必先安内,先帝同其余三国创下的百年之内不战条约使得大穆朝除了偶尔效果挑衅之外并无外境之战,当今皇帝也是将权谋制衡之术使得很好,朝堂之中势力均衡相互制约,看来是皇帝厌烦了这种局面想要自己动手亲自掌握大权了。
只是如今皇帝无子,阿奂又越来越大,如今是兄友弟恭,那日后呢?
还有兄长…本打算待她和亲之后便由沈贵妃暗中叫人给他喂下假死药,之后就不问世事换个身份安稳一世,如今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阮袭深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被一阵匆匆的步子声打断。小迦气喘吁吁,&ldo;小…小姐,方才…方才小敬子来说来说……&rdo;
出事了?阮袭和阿奂对视了一眼,一个念头闪现在脑中,阮袭有些心惊:&ldo;怎么回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