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他问:“你刚才说什么?”
冯殊说没事,退回了小屋。
这天,感冒好完全的夏知蔷早早来到画室。
画室角落的人骨架“手”里放了朵纸折的蔷薇花,和她自己折的那朵一模一样,甚至要更平整、更精细一点。
夏知蔷将纸蔷薇收好,在镜子上留言:
你是鬼吗?
一晚上过去,她得到了个不算回答的回答:是的话,你会怕我吗?
夏知蔷先写了个“怕”字,犹犹豫豫擦掉,再写上“不怕”,想了想,第二次擦掉,换了句:你是个挺好的鬼。
写完这几个字,她像是被自己贫瘠又幼稚的形容逗乐了,抿唇一笑,又全给擦了个干净,苦思冥想该怎么表达更合适。
冯殊在这头静静等着。
夏知蔷最终写了段挺长的话:有点怕,又没那么怕。你是鬼,也是亲人朋友日思夜想都见不到、最怀念的人,能感觉到你挺温柔的。冒昧问一句,你找到我,是有什么话想要说给家人听的吗?我尽力帮忙传达。
那是冗长夏日里,平平无奇的一个傍晚。
冯殊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窄窄的缝,缝隙里,晚霞是粉色的,云朵像奶油,光凝成一束一束投映到地上,知了咿咿呀呀地懒散鸣叫着,空气干燥灼热。
对面,夏知蔷整个人都笼罩在玫瑰金色的光晕里,说自己可以帮忙。
她的瞳色较一般人浅,发色也是,明朗,清澈,柔软,像一团似有若无的、散发着香气的雾。
夏知蔷写完就离开了画室,冯殊却定在原处,心头如同被羽毛拂过,充盈着温暖又澎湃的某种东西,横冲直撞的情绪久久不得平静。
夜里,冯殊给冯老太太打了电话。
老太太张嘴就骂混账东西,还说让人死外面别回来了,激动非常。没一会儿手机转到梅姨手里:
“老太太是急着了,你这一天天不见人,哪里都找不到,她啊,偷偷哭了好几回呢。”
冯殊说对不起。
梅姨道:“想通了就好。是周继那孩子劝的吧?他平时看着挺不着调的,关键时刻倒还蛮拧得清。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了,梅姨给你做点好吃的,老太太肯定也高兴,一家人没有隔夜仇的。”
“不是他,”冯殊说,“我暂时……不回去了,打电话是想让你们放心,我在外面挺好的,一切都好,别担心我。”
冯殊转头又给夏知蔷留了句话:
对不起,我不是鬼,也不温柔。
他是个作弄人的骗子,是个让家人白白担心的混账东西,浪费了她的善意和美好。
冯殊做好了“薇薇”不再搭理自己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