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就像是温度骤降似,一点点凝固了,他慢慢地走向了门口,将书房门推开,一眼就看见了蹲在墙角根的一团身影,他皱了皱眉,不悦地道:“你怎么又在这儿?”——之所以说“又”,实在是沈明非自从离开医院住进向晚意的家中后,每到晚上他就会在书房门口等到他熄灯休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他,他不熄灯睡觉,他就不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
沈明非好像听不懂他话语里的反感,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两人身高不过一个额头的差距,双眼几乎可以平视对方,向晚意借着浅淡的灯光能看见他一双手自然地下垂着,看向自己的双眼竟然带着点专注,这也是每天的必有动作,他会认真的看一看向晚意,然后再一言不发地转身回房。只是今晚的沈明非,看他的时间有点久了,向晚意脚步往右一移,就把自己整个藏进了黑暗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种无法言说的微妙在两人间蔓延,就在向晚意开口让他进屋睡觉的时候,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一声很细微的叹息,这叹息就是一缕轻风,来无影去无踪。黑暗里,向晚意看着沈明非慢慢地转身回了房,整个屋子此时真正沉静了下来,只有向晚意依然神色莫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早上七点钟,寺前镇派出所宿舍的手机闹钟就开始响了起来,陈光明早就起床,还出去在镇子的大路上跑了一圈,满头的热气像是刚出锅一样。一进宿舍,就听见震天响的鼾声——周启贵和周民还在睡觉,对陈光明进进出出的动静一所所知。看样子两人确实很困!不仅如此,周民还能在睡梦中改变睡姿,从平躺变成侧躺,把耷拉在外面的长腿蜷缩在腹部,弓着背像一只熟透的大虾子。不过,半个小时后,他和周启贵同时睁开了眼,瞌睡也醒的很快,收拾完出发的时候也才八点钟。
陈光明和李侠今日的任务同样很重,李侠昨日已经通过调查沈明非在财经大学图书馆的借阅单,四年来他平均一个月可以看完七本书,借阅目录是厚厚一沓,之前沈明非借阅的书都是专业书籍,偶尔也会有小说,但都是以国外文学为主。从2015年9月23日起,他开始借阅大量的有关爱情方面的书籍,包括如何勇敢的表白,如何让对方更喜欢你之类的。这无一不在说明一个结论:沈明非确实在追求人,这个被追求者让他十分的喜欢。
有了这个结论,两人今天上午主要任务就是去沈明非的家中看看,在去之前,陈光明特意给向晚意去了电话,他作为目前唯一沈家的家属,在沈明非明显无法自理的前提下,必须要得到他的同意,两人才能进入沈明非的家进行调查。向晚意对这个请求不甚在意,连钥匙都是找人送过来的,陈光明在向晚意即将挂电话之前,说出了今晚想要去他家看望沈明非,顺便与他聊一聊的打算。
这话一出口,电话那端的向晚意沉默了下,似乎有点让他措手不及,但很快他就礼貌地答应了下来:“陈队长,我会尽快结束我的工作,我会提前给你电话,免得耽误你们的时间。”
两人从跑腿小哥手里接过钥匙就打开了房门,沈得给沈明非并没有购置在什么高档小区,而是以便宜的价格买了这一套小产权房,尽管如此,沈明非至少比同龄人可以为了房子少奋斗很多年。
第33章试探
李侠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客厅,而是一片昏沉的黑,屋内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两人明显都愣了下,李侠抬手按了墙壁上的开关,毫无反应。陈光明制止了他的动作,指了指防盗门上的一叠催费单子道:“已经有两个月没哟交电费了,已经停电了。”
“两个月?”李侠走过去翻了翻那叠水电气的欠费单,说道:“十二月份就开始欠费了,那他这两个月并没有常住在这里,那他那天为什么还有回这里来一趟?”
陈光明说:“有什么事情让他必须得回家一趟。”
这个问题目前暂时无解,两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入,而是进了屋,这时候两人才发现为何屋内这么的黑,原来是光线完全被厚实的窗帘给挡在外面了。李侠走过去用力拉开了窗帘,屋外的亮光争先恐后地灌了进来,这时屋内无论是家具还是床件都黑白分明了起来,好像是来到了另一个极端的世界,一点点其他的颜色都无法掺合进来,两人不免都想到了房子的主人沈明非,是否也是这样一个容易极端偏激的人。
屋内陈设简单,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打量几眼几乎就能将房间的灰尘颗粒数得清清楚楚,房间就是一室一厅一卫,卧室也是书房,卧室的床上整整齐齐叠着被套,只是外面批上了一块大花布,显然是用来防尘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两个之前放在宿舍里一样的软面黑色笔记本,有两把椅子,一把椅子上重叠着几十本书,书的类型很多。陈光明伸出手指摸了摸书桌面,翻过手指一看,已经变脏。李侠放开笔记本,发现记录的内容不外乎是“畏惧爱情就是畏惧生命”、“我们是痛苦的,因为我们是自由的”、“生命是一团欲望”等等这些读起来十分晦涩的语句,李侠忍不住吐槽道:“这个沈明非是不是魔怔了,抄这么多名言名句,也没见他把人给追到手!”
陈光明打开笔记本电脑,按着开关键试了两次仍是无法开机。他对李侠道:“别吐槽了,把沈明非的电脑拿回去,查下他的社交平台。我这边给向晚意打个招呼”,说完他又再次打量了一圈整个狭小的卧室,有时候过于简单直白也是让人无从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