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嬉一顿,抬头直视太后,“是厌夜王顾煊。”
她心里涌起对未知的恐惧,今日走这一步,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死马当活马医,她声音中带着细密的颤抖,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她的声音洪亮而坚定,“臣女,与厌夜王顾煊两心相许,请太后成全。”
“胡闹!”太后怫然大怒。
众人惊惧,纷纷出席列位,跪倒在地,“请太后保重贵体!”
姜嬉也伏在地上,双手放在额前,“请太后成全!”
她喊得大声,似乎这样,恐惧就不会那么深重。
顾涟衡声音幽沉如渊:“荣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姜嬉又重复一遍:“臣女,与厌夜王顾煊两心相许,请太后成全。”
刚刚太后还金口玉言,说只要姜嬉选了夫婿,便能应允她一个请求。
顾涟衡已经知道她要请求什么,不过是将顾煊完璧归赵罢了。
自来从没人从黑水牢里出来还能毫发无伤的,顾煊也不能。
“朕如果不允呢?”顾涟衡捏着金樽,看着里面的琼浆玉液,幽幽问道。
姜嬉眼角有些酸涩,道:“自古以来,孝字为先。太后允臣女一诺,陛下若毁诺,天下人又要如何看待天家?天家又该如何叫人信服?”
她说完,转向太后,磕了三个响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臣女,与厌夜王顾煊两心相许,请太后成全。”
她再三拜道:“臣女姜嬉,与厌夜王顾煊两心相许,请太后成全。”
“臣女姜嬉,与厌夜王顾煊两心相许,请太后成全。”
……
殿中只有她柔婉的声音回荡,倔强得像开弓的利箭。
太后摇着头,凹陷的眼中泪光闪烁,仿佛突然老去了十岁。
“你在逼哀家,你在逼哀家!”
她怒不可遏,抄起桌上的金盏朝姜嬉掷了过去。
从前她有多宠姜嬉,如今她就又多失望,故而这一下也使了十足的力气。
金盏掷过来的时候,姜嬉正欲再拜。
忽见一抹金色的影子飞来,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得一道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滑落。
姜嬉被砸得头破血流。
可她似乎麻木了一般,继续磕头再拜。
“臣女姜嬉,与厌夜王顾煊两心相许,请太后成全。”
字字声声,如利剑入喉,割痛所有人的肺腑。
所有人都避顾煊而远之,为了撇开干系都要佯装开怀畅饮欢度中秋,可仍有人逆流而上,在顾煊身前张开臂膀,将他护于身后。
闵英几乎就要冲上去,把姜嬉拉离。
就在这时,姜嬉的声声循环之中,太后终于闭上眼,艰难地吐出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