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亭一抬眼:&ldo;东初,他是不敢收咱的钱了,可是其他买卖铺户还得受他那一下子。你说说,这是他娘的什么世道!什么玩意儿!老实人根本没法活。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非逼着你和他玩儿命。还他娘的青洪帮,哼,算这些王八蛋识相。&rdo;
东初叹了口气:&ldo;咱管不了那么多,没办法。我当初上大学,整天是什么实业救国呀,教育救国呀。六哥,你说,咱现在也算是办了实业,救谁?咱谁也救不了。六哥,图个肃静吧!&rdo;
寿亭一摆手:&ldo;你给我把那帮子地痞回了,我是不见。下午我去见沈远宜,也算当面谢谢人家。&rdo;
东初一听沈远宜,立刻来了精神:&ldo;六哥,沈小姐对你可不一般呀!&rdo;
寿亭自嘲地笑了笑:&ldo;你这话说得不讲究。漂亮女人谁都喜欢,谁都愿意多看几眼。但是她和我,没有那些男男女女的事儿。我也说不明白,我觉得是另一路子事儿。那天我喝醉了,她用汽车送我回家,你六嫂也见了,你也在呀。你六嫂也说她不像风尘中人,看不出一点歪的来。&rdo;
东初点点头:&ldo;我大哥也这么说,他说沈小姐只是和你亲,好像没别的。六哥,那天你可把济南府给镇住了。多少达官贵人想请她出去,帮着应酬应酬,壮壮台面,不知要说多少好话,花钱那就更别提了。可那天,你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还用手在旁边扶着。那些人眼馋不说,还真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个缘由。&rdo;
寿亭笑着问:&ldo;家驹怎么说?&rdo;
东初一拍大腿:&ldo;嘿,家驹说得更有意思,他说,六哥行好也能找对人,真是有两下子。六哥,沈小姐要是真成了咱亲妹子,我和家驹也就踏实了,什么也别想了。&rdo;
寿亭抬手打了一下东初的后脑勺:&ldo;你俩就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吧!&rdo;
东初端起茶来喝一口,表情严肃地说:&ldo;六哥,刚才我去发电报,顺便去高岛屋拿提货单,我看见一个人上楼。我怎么越看越觉得那个人像滕井呢!&rdo;
寿亭笑笑:&ldo;那高岛屋是日本人在山东的总部,来往的都是日本人。这日本人长得都差不多高,你看走眼了。不过,滕井那商社也在那里住着人。他娘的,他要是跑到济南来鼓捣事儿,我还得办他!&rdo;
东初说:&ldo;这日本人现在挺猖狂,只要不惹到咱头上,我看还是躲着点儿好。&rdo;
【4】
下午,夜明妃叙情馆楼上,远宜的椅子就在寿亭跟前,他俩坐得很近。她总是笑。他们已经聊了一会儿了。
寿亭要点烟,远宜像小孩子似的一把抢过火柴:&ldo;我点!&rdo;
寿亭听她的话,让她点上烟。寿亭吐出一口烟,说:&ldo;妹子,那天亏了你……&rdo;
远宜用手捂住他的嘴:&ldo;不能再说了。&rdo;
寿亭也没了那股粗劲,在她面前也只能听从:&ldo;好,好,妹子,不说不说。咱说点别的。&rdo;寿亭傻笑。过了一会儿问:&ldo;那军长有下落吗?&rdo;
远宜低下眼睑,点点头。
&ldo;你没去找他?&rdo;
远宜苦笑了下:&ldo;唉,六哥,不管叙情馆也好,窑子也好,都是青楼瓦肆一类,你那染缸里还出白布吗?&rdo;她向窗外看了看,然后回过头来,&ldo;六哥,咱不说这些吧,那些事情都过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