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阴霾,细雨淅沥。
这样的天气最适宜睡懒觉,甚至于最为自律的吴清之亦欲晚起些许,然,美梦如斯,却由不得人。
房门敲得急,迟榕还踢着被子,吴清之哗啦一下,先将人捂了个严实,方才应声。
开门罢,却见管家神色焦虑,急切的禀报道:“少爷,不好了!岳安城发大水了,路上淹了大半!电话线路也断了!”
吴清之闻言,神色骤然一凛,当即随着管家速速下了楼去。
凤凰栖路居于高地,这一带的豪宅美院到底无甚危机,可一旦走下长坡,便是再也不见路面了。
彻夜攒存的大雨已然蓄起了深水,且愈往外走,积水愈深。
吴清之见此情形,眉心自然拧得更紧,于是回府,走得极快,管家只得一路小跑,堪堪为他撑着伞。
归家去罢,管家见主人面露忧色,遂如是说道:“少爷,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您只管差遣,下面的人蹚水出去便是了。”
话毕,吴清之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道:“谁知道那积水有多脏,万一教你们出去,染了一身病回来,又该如何是好?”
正说着,却又想到楼上还在睡觉的迟榕,于是微一叹气,负手离了厅。
他默默的回了房中,只一眼,便见得迟榕睡颜娇憨,衣衫凌乱。
吴清之探出指尖,戳了戳迟榕的脸,轻声唤道:“迟榕,醒一醒,权教你说中了。”
迟榕揉揉眼睛,很是不愿的抬起头来:“……干嘛啊,我再睡一小会儿也不碍事,又不会迟到。”
吴清之笑道:“当然不会迟到。因为今日不必上班了,路被淹了。”
话音刚落,迟榕顿时露出一种痴傻的神色。
“……我的嘴真的有这么灵验吗?”她一面嘟囔着,一面爬起来,“那我今天算不算带薪休假?”
迟榕原以为,暴雨封路,她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犯一犯懒,谁承想,甫一旦清闲下来,人便随之焦心起来。
电话不通,一则无法联络城西迟家,以好确认家人之安危,二则,迟榕实在担心工作上的事务。
不知小柳夫妇居守于皮雕店中,现下到底如何了。
迟榕心想,她这样一个没什么事业的人,如今都操着数不尽的心思,若是换作一家之主,亦或是一司之主的吴清之,岂不是心乱如麻了罢。
吴父居于老宅,商行甚至没有任何音讯……
迟榕偷瞄着吴清之,却见他神色淡淡,手中反复掂量着书本,反反复复几个来回,终是翻不开任何一页。
迟榕知晓他之所想,却又无能为力。
索性这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熬过午间,大约在酉时时,积水终于渐渐消退,只是电话线路仍不复通。
吴清之当即起身,直要外出确认消息。
他本意不愿带着迟榕同往,毕竟再晚一些,天色就该暗了,地滑路湿,总唯恐脚下不仔细不干净。
可迟榕左右不肯答应,小马褂一披上身,非要赖在吴清之的身侧,随着他四处奔走。
吴清之奈迟榕不得,只得堪堪应下,却是再三嘱咐道:“不准乱跑,要跟紧我,不能离了我的身。”
“好好好,”迟榕乖巧的点一点头,“我一定乖乖的当你的随身挂饰。”
天色原是阴沉沉的,吴清之藏着心事,故而心情并不尚佳,可迟榕却这般哄他一哄,心头却渐渐的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