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庄子并不值得大费周折搜查,唯一的独特之处,便是得天独厚的三处汤泉池,但对萧维来说自是不算稀罕。因此也未特地去看,只领着属下闲闲散散转悠,偶然来到室外的一处池子。
池水汩汩,冒着蒸腾热气,池边地上一片湿漉水迹。
这里有人来过。萧维眉头一动,身后侍卫铮然拔出随身佩剑,护在萧维身前:“王爷小心!”
毕竟是未经允许便擅自闯了别人的园子,萧维并未带太多侍从,只心腹侍卫长随他进来,其余人皆守在庄园外头。
正在此时空气中有马蹄声传来,侍卫立刻呼哨向外头众人发出讯号,等手下迅速赶来,严密将萧维护卫在中央,才纵身跳上房顶,放眼去望。
——只见一匹黑色骏马驮着一健壮男子已经奔出数里之远,眨眼见消失在了蜿蜒山路尽头。
“追!”他指着一人一马离开的方向大喝一声。
姜艾的衣服几乎全部被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此刻全身都是冰冷的。黑熊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他的衣服对她来说极为宽大,倒是将她严严实实遮了起来,但姜艾依然冷得直打颤。她鞋子也没穿,一双光裸玉足暴露在山间呼啸的夜风中,凉意从脚心慢慢侵入身体。
黑熊能感觉到她身体在不住地颤抖,低头去看,见她闭着眼睛靠在他胸口,嘴唇隐隐发紫。他神色愈发凝重,抱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
黑马速度奇快,不多时便沿着来时的铁索桥回到了望云峰上,黑熊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轻微晃动的铁索,没有多逗留,催马赶回山寨。马不停蹄地赶到草堂,一路快马惊了不少人,他顾不得许多,抱着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女人下马,频频低头看她苍白的脸色。
——她从未如此乖巧地待在他怀中,没想到却是这幅状况。
黑熊一脚踹开门大步走进院中,这时间院内空无一人,丁师傅与木通已经各自回去休息了。他一边抱着人进屋,一边拧眉大喊:“丁一,出来!”
丁师傅与木通还未歇下,听这动静连忙赶了过来。一见姜艾浑身湿透衣衫不整的模样,丁师傅立刻瞪眼,指着黑熊大骂:“你、你简直无法无天!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看看好好的人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了,脚上伤才刚好,又成了这样!老夫今日一定要去问问段洪,教你功夫便是让你拿来欺负一个姑娘的吗!”
“别废话!”黑熊眉头深拢,没有同他解释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只对木通道,“去叫静荷,让她立刻过来,好生照看着!”
言罢大步走出院子,再次翻身上马,最后往草堂里看了一眼,甩动缰绳纵马离开。
黑熊与三叔一道,领了近十个身手不错的人匆匆下山,快马往西山的方向赶去。行至半路堪堪遇上几个训练有素、统一着装的持刀侍卫,鬼鬼祟祟向黑熊寨的方向靠近——这身衣服他认得,上次从郡王府追出来的那伙人,便是一模一样的装扮。
“还是萧维的人?”三当家显然也有一些印象,沉声问。
黑熊点头,慢条斯理抽出剑。
三当家将狼牙锏在手中颠了颠,桀笑一声:“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对方几人正是萧维此趟离京带来的随身侍卫,方才王爷在姜家庄子遇刺,他们奉队长之令追杀“刺客”,无奈跟丢了人,在西山上搜寻多时才找到一处极隐蔽的地方,与对面山峰之间连有一架铁索桥。因此派了一人去回禀王爷,其余人过桥来一探究竟,哪料刚走不远便迎面遇上一伙气势汹汹的土匪,二话不说便攻了上来,逃也来不及,只得亮出兵器赢了上去。
堂堂王爷的贴身侍卫,自然个个身手不凡,然而遇上黑熊寨这一帮人多势众身手也颇为矫健的土匪,不多时便被打得七零八落缴了械,个个被刀刃抵在咽喉。
“萧维来西山有何目的?”黑熊将剑收入剑鞘,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几个侍卫仿若没有听到,眼皮动都没动一下,一身宁死不出卖主子的慷慨之气。黑熊便不再问,转身上马,三当家不耐挥了挥手:“都解决了吧。”
手下得令,将对方几人尽数割喉,丢下悬崖。
黑熊御马来到铁索桥边,隔着沉沉夜色,望向对面西山。方才他听到的声音,想必就是萧维了,只是他无缘无故,为何出现在姜家的庄子里?
三当家跟了过来,在他身后问:“要不然趁机过去把萧维灭了得了。”
黑熊思忖半晌,还是否决了。他愈来愈怀疑玉虎失踪与萧维有关,也许就是在他身上,但他若与萧维正面冲突,即便侥幸夺回东西,也会暴露自己的目的,甚至极有可能被他猜到身份。此外,萧维毕竟是身份特殊,若死在西山,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而玉虎至今下落不明,他们没有筹码在手,不能惹火上身。
不过,今日萧维出现在西山,他却未得到任何消息,安排过去的眼线怕是已经被处理了。
“今日手下折损这么多人,他必不敢在西山久留,多派些人去郡王府盯着,今日这样的情况绝不容许再发生。”
言罢,他拔出玄铁宝剑,锵一声,将数根铁索齐齐斩断。几息之后,轰然一声,断桥下坠,撞在了西山峭壁之上。
萧维回到郡王府的庄子,下人已经收拾好屋子供他居住,夜深了,他的房间依然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