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柳氏不忍心她难过,只这刺绣上的事儿她委实也帮不了忙,见小姑子双眼通红,一直拿着那破面儿的扇子哭,显然是爱极了它。www.pinwenba.com柳氏拿过那葵扇仔细查看一番,那葵扇周边使用了竹篾圈住固定,外边又用了粉色的布遮掩,那一剪子力道极大,剪破了竹篾,便是里面绣好的花儿也被剪了个缺口,即使是绣补完整也影响了美观。
柳氏观摩了一二,摸了摸下巴,道:“桃花妹子,你先莫哭,这东西也不是不能修补,妹子你女红好,嫂子向你保证等你修复完,必定会比先前还好看呢。”
王桃花慢慢道:“嫂子,你也莫要宽慰我了,我没事儿。”
柳氏见她不信,又道:“傻妮子,嫂子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若怕我骗你,可敢与我打个赌来?”
王桃花见嫂子说得这般信誓旦旦,当下便将信将疑道:“我自是信嫂子的,若真如嫂子说的,嫂子且说你要如何赌,若我能办到,定不负嫂子所托。”
柳氏看着她,摸摸她的头,“桃花,嫂子也不需你做什么事儿,只一点,若他日嫂子出了什么事儿,还望你念着与嫂子这点子情谊……”
柳氏说得模棱两可,王桃花完全听不明白,只她心里却暗暗记下来,道:“嫂子你放心,不论以后出了什么事儿,若是嫂子站理,我自会站在嫂子这边。”
柳氏见她这样,不由笑道:“好好好,嫂子是不会让你做那恶人的。”
柳氏便指着那块剪破的地方道:“这个地方你直接拿绿线填这一点儿,至于这边,待会儿你且拿红线缝了,在补上几针,把这块地方绣成几片花瓣儿的形状,你看这不就比你直接缝上好看多了“”
王桃花想了想,一下子笑出声来,忙应了声便拿了针线做起来,过了片刻,便弄将好了,瞧了一瞧,确实比先前灵动了许多,王桃花也很是高兴。只这框架却坏掉了,柳氏笑道:“接下来让你大哥重新拿竹子糊好,你再在边上拿那绿色的布料裹上一圈,你这扇子保管比那铺子里卖的都更漂亮。”
王桃花激动地看着大嫂,明明大嫂也比她大不了几岁,怎就懂得这么多。王桃花一把抱住柳氏的胳膊,“嫂子,你真好。”
不过两日功夫,王桃花的新葵扇便做好了。
且说宴氏这方,王长贵唬着脸把婆娘吼了回去,又忙着跟大嫂赔了不是。柯氏被自己男人瞪了一眼,这会儿见三弟也赔了礼,可不好再拿乔了,扯了女儿便家去。
王长贵的大哥名叫王长金,比王长贵年长五岁。这兄弟之间,不管各自媳妇儿之间有些什么矛盾,王家这几兄弟倒也很是团结。每次婆娘们吵架,都是各自吼了自家媳妇儿,任这些女人们如何闹腾,兄弟间倒是没有甚间隙。
王长贵见长兄长嫂离开,恨恨地进了屋子,往椅子上一坐,怒道:“你个蠢婆娘,没事儿干你就给老子闭嘴!成天给老子脸上抹黑,可是皮痒了?”
王长贵如今一改往日闷不吭声的习惯,这几日也开始对着婆娘呼来唤去,这内心便如入住了一头猛兽,过个几日不吼她一顿就硬是觉得浑身上下哪里不舒服。
宴氏见丈夫全然不是以往的性子,心里气恼不已,只那日被男人揍了一顿,宴氏可还记得那拳头打在身上的疼。是以宴氏忍了又忍,才道:“你只知道吼我,你怎不问是为何?我给桃花儿买了个女孩儿家的葵扇,桃花宝贝得紧,哪知今日那翠翠一来瞧见了,就闹着要桃花的扇子,我总不过说了她两句,哪成想翠翠就去叫了她娘来。这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我还不能啥都不说?大嫂她家这般有钱,还来我这儿要东西,真是不知羞耻!”
王长贵也疼爱自己闺女,见这事出有因,他也没多说什么,只道:“你既然买了,怎不多买两把,便是拿一把给翠翠丫头又如何了。”
宴氏气道:“你倒是对你家那些人大方,这一阕扇子可是要五文钱,我可没那么多钱买这稀罕玩意儿!”
宴氏气呼呼地直坐在一旁甩脸色,王长贵看了她一眼,道:“既这么贵,你买那东西做啥?咱不过庄户人家,去学那劳什子城里人做派干啥,凭白地惹人嫌弃。”
宴氏瘪嘴,“大嫂她不是有那般有钱的儿媳妇,怎不让她媳妇儿出钱买了给翠翠。她既然都知道没脸没皮,来我这儿闹,真当老娘的钱是大街上捡来的?”
王长贵不想过多参合在她们女人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只道:“今儿我们五兄弟各自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如今这老天爷不下雨,若是运气好,今年咱们家还能收回点儿粮食来。否则,到时候便要大饥荒了。好在荃儿在镇里的米铺做掌柜,大哥的意思是趁着如今粮价还算稳定,赶紧屯上几百斤来,免得到时候有钱也买不到米来。”
宴氏不以为意,道:“买那么多回来干啥,咱们一家人能吃多少。”
如今这一斗陈年小米也不过几文钱,说来也算不上贵。宴氏随口嗯了一声,王长贵只当她应下了,又道:“这事儿我可就交给你来办了,务必给我办的妥妥帖帖。”
过了几日,宴氏上了趟镇上,买了几袋子小米儿回来,王长贵见她买了米,倒也没细问,便开始忙其他的事情。
这日,王正哼着小曲儿回了家,见嫂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翻晒棉被,王正上前叫了声嫂子,柳氏嗯了一声就不搭理他。
王正觉得有些无趣,正打算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大嫂,弟弟那房里的被子你也一并给晒晒吧。”
柳氏见他吊儿郎当的德行,哪里还会再应他。王正见大嫂不吭声,自去屋子里抱了被子出来,也靠着柳氏那儿地方晒起了被子来。柳氏本就对这小叔子不感冒,再加之自从上次王桃花说了那些话,心里对他起了提防,这段时间很是注意不跟他私底下对上。
这小叔子成日在外头鬼混,也不咋管家里,便是地里的活儿也没见他怎么操心。王长贵也说过他几回,后来见他实在是不听劝,懒得再说他。王正三五不时也会拿些东西回来,只道是在外头做工赚了些银钱儿买的,旁的细问他也不会再说。王长贵虽然有些不相信,每次一说,柳氏便开始跟王长贵吵,这一涉及到小儿子,宴氏那简直就是要与人拼命。王长贵虽然知道自己儿子有些偷懒取巧,也还是相信自己儿子本性是善良的,应该不是去哪里得来的赃物。这一来而去,见小儿子往家里带东西的次数多了,渐渐也就真相信儿子在外头做工了。
王长贵为此还心里宽慰了不少,想着小儿子如今也已经懂事儿了,不若今年秋后便给小儿子娶一房媳妇儿。这般想着,王长贵晚上便让宴氏多多留意合适的人选,宴氏一时间便开始常往媒婆屋子里跑。
王正见嫂子离得他远远的,心里有些不忿,道:“大嫂,我又不吃人,你怎这般怕我。我可没像我娘一般打骂你。”
王正虽然有些心思,可她到底如今已经是自己的大嫂,他也不是那等混账的人。最多也只是过过干瘾,在心里偷想想罢了。见嫂子与妹妹处得这般好,偏偏对自己是总没好脸色,这段时间更是远远便躲着他,让王正心里气恼不已。
柳氏淡淡道:“二弟多虑了,我既然已经晒了被子,自是要回自己屋子。”
王正嘴巴一歪,想要生气,末了眨了眨眼睛,看着她道:“嫂子,你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些日子王正这小日子过得是滋润不少,他的恩侯可是很给他长脸面,再加上又与莽三称兄呼弟,在这上下庄王显如今也算是一枚人物儿了!王显得了趣儿,哪里还有心思管地里的活儿,横竖如今他赢来的那些也带了家来,不比那种田差,王正这心思渐渐便不再只图安逸了……
只这斗蛐蛐在这些百姓眼中,那就是不务正业,是赌博。是以王正还是不敢让自家人知晓。
王正摸了摸怀里的竹筒,心里头打鼓,一双小眼睛微眯着看着柳氏。柳氏也觉得他莫名其妙,道:“真不知你在说什么。小叔你且晒你的被子。”说完也不在理会他,几步走回自己的房间便关上了房门。
王正朝地上吐了一口,看着旁边柳氏晒着的被子,气得抬脚往上头踢了两脚,小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看老子以后娶个比你还漂亮的回来!”
王正说完也气呼呼地回了屋子,将那房门砰地一声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