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美国东海岸的机场全部关闭。很快,新闻就滚动播出了街道被水淹没、机场成为“码头”、不断有人失踪的消息。
年会不得不延期举行,众多同人聚在酒店酒吧、娱乐场合或者房间里打发时间。时桥南却独自窝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日三餐也总是完璧归赵。
回国的路被阻断,他失去的好像不仅仅是一趟班机。
他感受到了命运深深的恶意,他焦躁、痛苦,渐渐追悔莫及。他害怕在他无法回国的时间里林寂出什么意外,他害怕自己再次面临命运的深渊。
他不定时地给林树和江箬打电话询问林寂的情况,然而飓风导致手机信号极差,十次里面可能只能拨通一次。他不停地尝试,尝试,再尝试,直到手机没电为止。
林树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异常,他耐心地劝道:“你不要着急,既然回不来,就安心开会吧。如果你真的对林寂有心,如果你真的能接受这样的林寂,那么,我想,她一定不希望成为你的累赘。”
“当然不……”时桥南生怕林树不相信自己。
林树打断他:“我知道,你听我说完。精神病这种东西你比我清楚,林寂能不能痊愈、什么时候痊愈,都是未知数。我觉得你最好趁这段时间考虑清楚,如果最终你还是这样的想法,就一定不要让林寂成为你的负担。她所希望的生活一定是自由自在的,你情我愿。只有你情我愿,没有甘之如饴。”
第57章第56话
万幸的是,双飓风效应使得两个飓风都迅速减小风力。一周后,虽然仍有狂风,但暴雨终于变成了小雨,各地机场、铁路、公路迅速疏通,没两天就恢复了运输。
时桥南订了恢复航班后的第一班回国飞机,从北京转机回上海。一出机场,来接他的关铎被他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这几天你经历了什么?”
时桥南瘦了好几圈,胡子拉碴,头发毛毛躁躁的,活脱脱一个拾荒者穿了捡来的昂贵衣服。他本人并没有在意,瞥了关铎一眼,脚下不停:“你的车在哪儿?先送我去医院。”
关铎对时桥南的表现十分困惑。时桥南虽然不是个孔雀男,但也有着所有一切帅气男性所有的强迫症,一向整洁舒适,何时有过这样逃荒的妆容?关铎啧啧两声,迅速掏出手机追着时桥南拍照,还不忘调侃他:“你在飞机上没被空乘人员‘特别优待’?”
时桥南已经找到了关铎的车,兀自放行李,没搭理他。
关铎很不甘心:“怎么,出了一趟国,听不懂中文了吗?”
时桥南叹了一口气,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我大概真的爱上了她。”
“谁?”关铎一问出口,立马顿悟,“那个精神病?”
“她叫林寂。”时桥南纠正他。
关铎哼了一声:“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被人甩了。”
“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也没听懂?”时桥南猛然睁开眼看着关铎。
关铎耸耸肩:“懂了啊,不就是人家为了别人抛弃了你,可是你纠缠不清,导致人家病情加重嘛。不是我说你,你大概是撞邪了吧,这可不像你会做的事。”
“……”多说无益,时桥南干脆又闭上了眼睛。
关铎看他半天没反应,喂了一声:“她不是有病吗?是真有病吧?你想好了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时桥南没有回答,他当然知道。
如果五年不够就十年,十年不够就二十年,二十年还不够就一辈子,反正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给她。
过了一会儿,时桥南闭着眼问:“你跟那个小姐姐怎么样了?不是说等我回国告诉我进展吗?”
“反正现在她肯跟我吃饭了。”
时桥南冷笑:“瞧你这点出息。”
“我想通了,恋爱什么的都是浮云,找一个人一起吃饭,看着她赏心悦目,吃得下饭,吃得倍儿香,这就够了。”
“挺适合你的。”
“是吧。”
“弱智儿童欢乐多。”
林寂刚刚睡下。
病房里散落了很多画稿,负责照顾她的护士余茜正在收拾画稿,看到大变样的时桥南几乎惊掉了眼球。
时桥南示意她忙自己的即可,走到林寂床前看了看她,便对一同而来的江箬点点头,两人相继离开。
两人一路探讨着林寂的情况,时桥南越发自责。
随着用药次数增多,林寂几乎不再跟任何人交流,她的画成了可以了解她的唯一途径。从她的画作以及她暴躁时的只言片语拼凑,江箬猜测时桥南迟迟没有出现,这才让那个“白石”有了可乘之机,他开始蛊惑林寂让她相信时桥南才是幻觉。一开始林寂还能靠语言安抚冷静下来,可现在她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只能靠药物才能冷静下来。
虽然林寂没有提起,但江箬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她一直在寻找时桥南。她的画里全是他,已经从最初的分镜稿、漫画成稿,渐渐变成了单独的场景,场景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林寂和时桥南。江箬猜测那些都是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因为有无数场景都是他们坐在时桥南的办公室里谈话。“时医生说……”成了林寂安抚自己的药物。
“她在挣扎,也在等待。”江箬道,“我觉得她快坚持不下去了,如果你再不出来,大概那个人就要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