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天,天还没亮,成英居然又来了。
“文书兄。那个……孙大人可好些了?”
丁文书有些不乐意,这摆明了是在怀疑他的工作能力。“孙大人他……卧病在床。你还是为昨天的事来的吧?”
“哎。正是啊。”成英道:“昨天多有唐突。今日来此,还是想把这件事问清楚。”说罢又作揖拱手。成英的父亲虽然做生意,但是骨子里佩服读书人,所以在成英年幼时,让他读了好多年的书。成英在课堂里沉默寡言,但先生教的诗书礼义,还是学了不少。这行礼的姿势比起一般人自然要规矩得多。
“问清楚?你要问些什么呢?”丁文书把不准他的脉,疑惑问道。
“是这样。文书兄该知道,旧社会休妻,多是妇女违背了三从四德。现在要解除这个……这个婚姻关系,需要有些什么说法呢?这里面可有什么道道?”
丁文书见此人为了离婚已经走火入魔,只好把话说清楚。“成英啊,你年长我几岁,我这个当小兄弟的,还是要先把话给你讲明白。”成英连连称是,点头听他指教。“现在规矩没有那么多了。不是说女人出去做了什么……什么不好听的事情,你就能把她赶出家门的。而且我一定要告诫你一点,可不要为了离婚,把人家本来没做的事情安在她头上。这要是查明了,罪过可在你身上!而且我们孙大人,一向讨厌造谣胡说的人。你要是犯了他的忌,后果……”
“那不会!”成英一口否认,“我干不出那样的事来。我要列举她的过错,肯定是有理有据。至少西河口的父老乡亲都能作证,对不对?”
“这么说,你真有把握?”
“当然。”成英很自信,“明摆着嘛。她跟我成亲这么久,没有生孩子。这是不是她的错?大伙都看在眼里啊!”
丁文书差点想把一口茶水喷在他脸上,好不容易消了消气,拍了拍成英的手,谁知被成英躲开了,“老哥啊老哥,让我怎么说你好。这也能算是她的错?”
“怎么不算?”成英很纳闷。
丁文书连连摇头,心想西河口的人们,实在太落后了。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新的思想新的习气还没有传播到这里,也就难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老哥啊。夫妻没有孩子,不一定就是女人的错,明白吗?而且话说回来,就算是女人生不出娃,也是她天生的缺陷。这可不是她故意犯错。性质是不一样的。”
成英很不服气,反问道:“哦。那不跟丈夫远房,算不算她故意犯错?”
丁文书这次是真的喷了出来,茶水喷了一地。“真……真的?”
成英点头,“可不是吗?我骗你干嘛。”
“这个……这个嘛……”丁文书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处理,傻了眼。按理说,西河口的男人们在这方面问题上,是很慎重的。天大的事,也不如面子要紧。成英敢说出这个话,就已经做好了背负着嘲笑的准备。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说他下面不行,撞不开老婆的门?丁文书打赌,他还能想象出比这恶毒十倍的话来。
可成英似乎并不在乎。他是铁了心要离的。
丁文书苦思冥想,关于目前律法中处理夫妻关系的条目。确切来讲,这种情况,是可以让他俩离婚的。可是……他担心这又是成英的一面之词。如果自己找到了成英的妻子,对方却矢口否认,怎么办?这东西,又没办法真去查。再说了,就算真有这技术,西河口谁能去做……做那样的检查呢?
成英很有些不耐烦,“怎么,这也不算?”
“这个……”丁文书不愿意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如果自己说可以,万一他真的在这上面较真,非得闹得鸡犬不宁不可。